许以重金,只求对方不屠城;有人则梗着脖子叫嚣要与太原共存亡,只是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更有几个机灵的,已经悄悄命心腹家丁去打探,看哪位神仙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家眷先送出去。他们哭爹喊娘,一面痛骂手下兵丁无能,一面又威逼利诱,硬是从城中凑出了五万多民夫青壮,推上城头充数。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手中拿的也是五花八门的器械,锄头、木棍、甚至还有几把生了锈的猎叉,哆哆嗦嗦地挤在城墙垛口,指望着能抵挡一二。
李来亨立马于阵前,遥望太原城墙上那些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那些所谓的“守军”,在他眼中与待宰的羔羊无异。他此行目标明确,就是要将这些盘踞地方、鱼肉百姓的毒瘤连根拔起,哪有功夫跟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磨蹭。他本就打算今晚在太原府衙里歇脚,顺便看看那府库里有多少民脂民膏。
“传令下去,”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气,传遍了身后的军阵,“炮营给老子把那城门轰开!天黑之前,老子要在太原最大的青楼喝酒,谁他娘的耽误了老子的时辰,仔细他的皮!”
“得令!”身旁的传令兵兴奋地一抱拳,飞马而去。
很快,两门黑黝黝、炮口粗大的短管重炮被推至阵前,炮手们熟练地将一个个煤气罐填入炮膛。随着炮营指挥官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两枚“霹雳子”拖着尖锐的呼啸,如同两颗黑色的流星,直奔太原城门而去。
城墙上的民夫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只听得头顶风声呼啸,随即便是两团橘红色的巨大火球在城门处轰然炸开。碎石横飞,烟尘弥漫,坚固无比、包着厚厚铁皮的城门,在连番精准的轰炸下,如同被巨人用铁锤砸烂的朽木般四分五裂,连带着城门楼子都塌了半边。碎裂的木块和砖石砸伤了不少守军,更多的人则是被这惊天动地的威力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四散奔逃,城头顿时大乱。
“杀!”李来亨马鞭向前猛地一指。
早已按捺不住的“假鞑子”们发出一阵阵模仿满人腔调的怪叫,实则夹杂着“杀尽贪官污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汉话,如开闸的黑色潮水般,向着洞开的城门汹涌扑去。
紧接着,便是连续三日的血腥屠戮与清算。太原城内,昔日那些雕梁画栋、占地广阔的府邸尽数化为火海,浓烟滚滚,黑灰如雪,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焦臭、血腥与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李来亨亲自坐镇府衙,面前摊开的是一张张从各处搜罗来的名单,上面朱笔勾勒,赫然是太原城内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士绅大户。他面无表情,只偶尔抬眼,听取手下将领汇报清剿进度:“禀报大人,晋阳赵氏的族长赵守忠,藏在米缸里,被兄弟们揪出来了!”“太原八旗皇商王氏族长王三槐,想从狗洞里钻出去,卡住了,一刀捅了个对穿!”
李来亨只是点点头,偶尔会问一句:“家眷呢?可有漏网的?”
“回大人,都齐活了!小的们办事,您放心!”
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作威作福的老爷太太们,此刻衣衫不整,珠钗散乱,涕泪横流,全无半分体面。他们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从床底下、夹壁墙中、地窖暗道里,甚至是从茅厕粪坑边拖拽出来。有的老爷还想摆官威,颤抖着手指着士兵呵斥,换来的往往是响亮的耳光和更粗暴的拖拽。有的夫人小姐哭喊着“我们是良家妇女”,士兵们则怪笑着回道:“知道你们良,现在送你们全家去见阎王,路上也好做个伴!”
稍有反抗或咒骂,便是手起刀落,人头滚滚,温热的鲜血喷溅在雕花的窗棂和精致的屏风上,转瞬凝固成暗红的污迹。城中几条主要的街道,几乎被鲜血染红,尸体横七竖八,无人收敛。有些士兵甚至会拿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头颅当球踢,引来一阵哄笑。
一个平日里以“诗礼传家”自诩的刘姓权贵,被拖出来时,怀里还死死抱着一本线装古籍,嘴里念念有词:“天道崩坏,斯文扫地……”一个满脸横肉的“假鞑子”一脚将他踹翻,捡起那本书,装模作样翻了翻,然后一把撕烂,啐道:“老子不识字,只认刀!你这斯文,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害了多少穷苦百姓!”说罢,一刀结果。
李来亨的命令是:“凡册上有名的,三族之内,不分老幼,一概清算!他们的宅子,留给王爷!金银细软,充公!粮食布匹,不能带走的,就地散给城中百姓!”
于是,最奇特的一幕出现了。唯有那些居住在陋巷陋室的普通民居,只要门窗紧闭,便大多安然无恙。“假鞑子”的队伍经过时,甚至会对探头探脑的穷苦人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只是那笑容配上他们凶神恶煞的打扮和满身的血腥气,更让人心头发寒。
待一处豪宅被“清剿”完毕,士兵们将抄出的金银珠宝打包装车,至于那些笨重的粮食、布匹、旧衣物,便直接堆在门口。起初百姓们还不敢动,直到有大胆的饿疯了的汉子第一个冲上去,抱起一袋米就跑,见无人阻拦,其他人便也一拥而上。一时间,哭喊声、争抢声、兴奋的叫嚷声混杂在一起。。
“他娘的,这有钱人家天天吃这样的米,闻着就是香!”一个汉子扛着半袋米,脸上蹭满了锅底灰,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往日里他家的狗都比咱们吃得好!”旁边一个婆娘也抢到几件崭新的衣裳,乐呵呵地附和。
这三日,太原城成了权贵的人间地狱,也成了某些人的狂欢盛宴。李来亨站在府衙的高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