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沈昭云躺在床上,脑中飞速盘算。朱明夷深居简出,正妃精明,侧妃温婉却也未必好糊弄。强攻绝无可能,只能智取。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合理”地出现在朱明夷面前,并且不引起怀疑的机会。
突然,她听到外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不像是风声,倒像是有人在刻意压低脚步。沈昭云心中一凛,屏住呼吸。难道是自己白日的观察引起了怀疑,有人来查探?还是……缀锦苑里,不止她一个有秘密的人?
夜半的异响,如同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沈昭云心中泛起警惕。她侧耳细听,那脚步声极其轻微,似乎在院中徘徊片刻,便朝着与她房间相反的方向去了。沈昭云没有妄动,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仿佛熟睡一般。直到那声响彻底消失,她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看来,这缀锦苑内,也并非铁板一块。其他女子,或为家族荣耀,或为个人前程,心思各异,难保没有哪个胆大的想另辟蹊径,提前引起秦王的注意。这对她而言,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混乱因素。
接下来的几日,秦王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喜庆的氛围中。朱明夷的大婚,不仅仅是个人私事,更是安定关中人心,展现秦王府实力的一场盛大典礼。西安城内,家家户户都得到了王府派发的喜糖和象征性的“恩赏钱”,虽不多,却也让久经战乱的百姓感受到了暖意和对未来的期盼。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这场婚礼,以及那位即将迎娶两位绝代佳人的秦王。
而秦王府内,更是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尤清澜作为正妃,自然担起了统筹婚礼诸多事宜的重任。她那在商场上练就的杀伐果断与精打细算,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从宴席的菜品、宾客的邀请,到各项礼仪的安排,无一不是井井有条,甚至还在预算内压了不少开销,看得张云鹗都暗自咋舌,心道这位正妃娘娘若是去做户部尚书,国库怕是能多出几百万两银子。
朱明夷乐得清闲,把一切都丢给了尤清澜和礼部官员。他自己则大部分时间泡在“聚铜神机”所在的库房,看着那日夜不休的“枪口生铜”大业。谢云舟果真不负所望,居然捣鼓出了一个简易的联动装置,用配重和杠杆原理,实现了半自动扣动扳机,虽然时不时会卡壳,需要人手动调整一下,但效率已大大提升。一箱箱黄澄澄的铜弹头被收集起来,送往宝陕局熔炼,看得朱明夷心花怒放,仿佛看到了无数崭新的“秦王通宝”和装备精良的大军。
“王爷,这声响还是大了些。”谢云舟擦着汗,有些担忧,“虽说偏僻,但日夜如此,怕引人非议。”
朱明夷大手一挥:“无妨!本王自有说辞。就说此乃天降祥瑞,金石和鸣,预示我大秦国运昌隆!你再让人在库房外头立个牌子,写上‘祥瑞之地,凡人勿扰’,派两队精锐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便是。”
谢云舟嘴角抽了抽,觉得王爷这脸皮,怕是比那钢靶还要厚上几分。
婚礼前一日,按照规矩,新晋的二十名淑女要去正殿给秦王请安,算是正式的拜见。这也是沈昭云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朱明夷。
缀锦苑的女子们个个精心打扮,希望能给秦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柳依依更是将一身水绿色的罗裙穿得摇曳生姿,发髻上点缀着细碎的珠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沈昭云依旧是一袭素雅的月白色衣裙,未施粉黛,却如空谷幽兰,在姹紫嫣红中自有风骨。
秦王府正殿,朱明夷高坐上位,身着亲王朝服,虽脸上带着几分被繁文缛节折腾出来的无奈,但眉宇间的英气和那份久居人上的从容,还是让他显得威严不凡。尤清澜和秦娜分坐其左右下手,尤清澜神情端庄,秦娜则略带羞涩。
二十名淑女在徐嬷嬷的带领下,依次上前行礼。轮到沈昭云时,她敛衽下拜,声音清冷:“婢子沈氏,参见王爷,参见正妃娘娘,参见侧妃娘娘。”
朱明夷的目光,自她开口那清越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嗓音响起时,便不自觉地多凝注了几分。殿中莺莺燕燕二十人,为了今日的拜见,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儿地打扮?环佩叮当,衣香鬓影,恨不得将所有能彰显美丽的家当都堆在身上。
唯独这位沈氏,与众不同。
她身着一袭素净的月白色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漾开浅浅的涟漪。发髻亦是简单,仅用一支玉簪固定,再无半分多余的珠翠。未施粉黛的脸庞,却比那些浓妆艳抹的更显清丽脱俗。
朱明夷的视线在她脸上悄然停留。那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杏眼之中仿佛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鼻梁秀挺,为她温婉的轮廓添上了一笔恰到好处的英气。唇色极淡,如同初绽的桃花瓣尖上最浅的那一抹红。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如雪地里偶然滴落的一点朱砂,为她那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致,既可以是泪痣惹人怜,也可以是美人痣勾魂夺魄。
这份容貌,这份气质,饶是朱明夷这位来自信息爆炸、见惯了各种滤镜精修与“科技与狠活”的现代灵魂,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喝一声彩。这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那种不需要任何美颜,单靠生图就能秒杀一片的存在。
他脑中甚至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这要是去参加选秀节目,妥妥的c位出道啊!
“咳。”朱明夷迅速回过神,暗自告诫自己要稳住。现在可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自己是秦王,要有排面,不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尤其旁边还坐着两位“监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