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园。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新田中心,那株寸许高的净莲玉苗,在月光下静静挺立。玄黄玉色的茎秆,玉白色的叶片,流转着温润而坚韧的光泽。在它旁边,那株曾萎顿的核心秧苗,此刻叶片竟已恢复了大部分翠色,叶尖的金纹重新亮起,虽不及从前璀璨,却更加内敛沉凝。
阿沅早已在苏窈身边沉沉睡去。荆钗枯槁的身影立在田埂,浑浊的目光穿透夜色,仿佛“看”到了紫宸殿内那场惊心动魄的噬主之变。她按在腰后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苏窈独自一人站在净莲幼苗旁。她枯瘦的手指并未拂过幼苗,而是轻轻按在了幼苗扎根的泥土之上。
就在紫宸殿内龙吟响起、龙纹金玉共鸣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浑厚、带着新生喜悦的龙脉脉动,如同沉睡的巨龙翻了个身,猛地从澄园地底深处传来!整个新田的泥土都仿佛随之轻轻一震!
以那株净莲幼苗为中心,一道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玄黄玉色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扫过整片新田!光晕所及之处,泥土深处那因强行催谷而留下的细微裂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抚平!那些萎靡的秧苗,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舒展青翠,叶脉中的金纹流转得更加流畅!
更奇妙的是,田垄边缘,那些被阿沅埋下宫廷蜜饯的地方,泥土微微拱起。一点极其微小、闪烁着温润玉色光泽的嫩芽,悄然破土而出!嫩芽顶端,蜷缩着一点金芒!
苏窈指尖下的大地,温润而充满力量。她澄澈的眼底映着月光,也映着地脉深处那新生的、坚韧的龙气雏形。
“龙脉有灵,自择其主。强掠者……终遭反噬。”她低语,声音平静无波。
她收回手指,目光投向紫宸殿的方向。那里,帝王的贪婪引来了饕餮噬主,国运龙脉震怒排斥。而这里,以归藏死寂为基,以净莲涤尘为引,以血晶煞气为养料,在无人惊扰的静默中,一条真正扎根于沃土、属于这片土地的新生龙脉,正悄然萌发。
“荆钗。”苏窈唤道。
“在。”荆钗的身影无声出现。
“取新磨的麦粉,最细的那层。再取深井寒潭底层的沉水,静置三日者。”
“是。”
很快,一小碗雪白细腻、散发着纯粹谷物清香的麦粉,和一小罐清冽沉静、仿佛蕴含了地底寒意的井水,置于苏窈面前。
苏窈没有立刻动手。她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无云,星河璀璨。
她枯瘦的手指探入麦粉之中,并未搅拌,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抚摸琴弦般,在细腻的粉堆中勾勒着玄奥的轨迹。指尖暗金翠绿的光晕极其微弱地流转,引动着夜空洒落的、微凉的星辉,更引动着地底那新生龙脉的脉动。
“天星之力,地脉之韵,融于麦骨。”她低语。
片刻,她收回手指。麦粉依旧是麦粉,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凝而灵动的气息。
接着,她打开水罐,没有倾倒,而是双手捧罐,置于心口。她闭上眼,意念沉入罐中寒水深处,引动着那份沉寂的地底寒意与新生地脉的温润生机。两种力量在罐中无声交融、平衡。
“地魄天魂,需以心念调其衡。”她睁开眼,将罐中调和了地魄天魂的沉水,极其缓慢地注入那碗星辉麦粉之中。
水流注入,并未立刻与麦粉混合。苏窈拿起一根最普通的竹筷,动作轻柔得如同绣花,以筷尖极其缓慢、极其均匀地搅动着湿润的麦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