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他刚刚经历生死剧痛的心脏!杀她?不!杀了她,谁能掌控这龙田?谁能点化这神物?那片田,必须掌握在皇家手中!不,是掌握在他姬衍一人手中!
“传旨……”姬衍的声音依旧嘶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与贪婪,“封澄园新田为‘御苑龙田’,即日起,划归内府直辖!着……魏忠领内府监总管,专司龙田供奉!一应产出,除朕亲旨,任何人不得擅动!”
“陛下圣明!”德王立刻躬身,眼中精光闪烁。内府直辖?魏忠专司?这等于将澄园和那苏窈,暂时纳入了皇权的直接监管之下!只要田在,人在,就有机会!
左相张了张嘴,看着帝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杀机,终究没敢再提“妖妇”二字。
“另,”姬衍的目光如同毒蛇,缓缓扫过阶下众人,最后定格在魏忠身上,“告诉苏窈……朕,尝过她的‘饺子’了。滋味……甚好。”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扭曲的弧度,“龙田既封,当有献礼。朕要她……以龙田新米,为朕与诸卿……烹一席‘玉籽归藏羹’!就在这紫宸殿上!朕……要亲眼看看,这龙田的‘玉籽’,如何‘归藏’!”
“奴才……遵旨!”魏忠捧着那包污秽残渣和沉重的玄黑玉盒,深深躬身。后背的冷汗已结成冰。他知道,这看似恩宠的“龙田”封号,实则是套在澄园脖颈上最沉重的枷锁。而那一席“玉籽归藏羹”,将是苏窈与这位九五至尊,在天下人眼前,关于这片土地最终归属的……又一次无声搏杀!他仿佛已经嗅到了那场御前盛宴中,更浓烈的血腥味。
圣旨如同插着黑色翎羽的箭矢,带着帝王贪婪的烙印和不容置疑的威压,再次射入澄园。
“御苑龙田”的金字匾额被内府太监强行挂上院门,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一队队沉默如铁的内府侍卫取代了外围的金吾卫,将澄园围得水泄不通,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园内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
阿沅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小脸绷得紧紧的,紧紧抓着苏窈的衣角。荆钗枯槁的身影立在田埂,浑浊的眼珠扫过墙头那些内府侍卫的冰冷面甲,按在腰后的指节捏得发白。
魏忠独自一人走进后院。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上次更加复杂深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忌惮。他将圣旨内容复述一遍,最后加重了语气:“……陛下旨意,苏姑娘需以龙田新米,于三日后紫宸殿御前,烹制‘玉籽归藏羹’,宴请诸卿。陛下……要亲眼见证龙田玉籽归藏之妙。”
“玉籽归藏羹?”苏窈的声音温润依旧,听不出喜怒。她正蹲在田边,指尖萦绕着暗金翠绿的光晕,轻柔拂过一株株秧苗。新田的秧苗已比数日前茁壮许多,叶片宽厚,青翠欲滴,叶脉深处那淡金的纹路愈发清晰,仿佛有熔金在其中流淌。整片田地散发着一种温润内敛却又生机勃发的奇异光泽,泥土的气息清新而厚重,隐隐与大地脉动相合。
“是。”魏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片充满生机的秧苗吸引,他能感觉到这片土地蕴含的力量,比之前更加浑厚、更加内蕴。“陛下对姑娘的手艺,期许甚高。”
苏窈缓缓起身,指尖的光晕悄然隐没。她看向魏忠,目光平静无波:“新米未熟,何来玉籽?”
魏忠心中一凛,硬着头皮道:“陛下旨意,新米……当熟。”
这是强令催熟!要在三日内,强行催生出蕴含地脉龙气的“玉籽”新米!
苏窈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扎根在田埂、如同顽石般守护的荆钗,扫过躲在她身后、满眼担忧的阿沅,最后落回那片生机盎然的新田上。新米未熟,强行催谷,必损地力本源。帝王贪婪,已不顾竭泽而渔。
“民女,遵旨。”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却像深秋的潭水,带着一丝寒意。
魏忠心中微松,却又莫名地提得更高。他知道,这平静的应允之下,酝酿的绝不会是顺从。
苏窈不再看他,转身走向田垄深处。她示意荆钗取来一只崭新的粗陶大盆。盆身厚重,带着朴拙的窑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