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息……好熟悉……
是……泥土的芬芳……是晨露的清甜……是……小葱?
阿沅?!
下坠停止了。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温暖的小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托住了她不断下沉的灵魂。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清新与甘甜的暖流,如同最温柔的溪水,缓缓地、涓涓地……流入了她干涸灼痛的喉咙,浸润了她濒临枯竭的经脉,抚慰着她千疮百孔的灵魂!
这股暖流,没有引魂羹的邪力霸道,没有天河砂的阴寒怨毒。它如此平凡,如此温和,却带着一种源自大地、源自生命本源的、最纯粹、最坚韧的……生之力量!如同春雨润物,悄然无声地滋养着她破碎的躯壳与灵魂!
“唔……”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真实生命气息的呻吟,终于从苏窈干裂的唇间……溢了出来。
她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床边,一直死死盯着姐姐的阿沅,小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如同朝阳初升般的狂喜!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她紧紧攥着姐姐的手,小小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姐姐!姐姐你醒了!阿沅的葱汤……姐姐喝到了!喝到了!”
阿沅捧着那碗温热清透的葱须汤,指尖冻得通红,碗壁的温度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撑。她几乎是扑到床边,颤抖着将碗凑近苏窈干裂惨白的唇边。
“姐姐,喝汤…阿沅煮的…喝了就好了…” 小丫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满是希冀。
荆钗无声地站在阴影里,古井般的目光紧紧锁住苏窈的脸。那缕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如同冰原下悄然流淌的暗河,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碗沿触碰到唇瓣。昏迷中的苏窈,似乎被那股纯净温暖的葱香牵引,干涸的喉咙本能地微微翕动了一下。
阿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碗倾斜。淡绿色的汤汁,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微涩后回甘的清新气息,浸润了苏窈灼痛的咽喉,滑入她空乏冰冷、如同废墟的脏腑。
涓涓暖流,润物无声。
汤汁所过之处,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缓感蔓延开来。那被三股力量疯狂撕扯后残存的、如同被烈火燎过又被寒冰冻裂的经脉,竟在这股温和力量的浸润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几不可闻的“滋”声。并非修复,更像是久旱龟裂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温柔的细雨,暂时止住了那可怕的崩裂之势。那股源自地窖小葱、被阿沅至诚心意催化的纯粹生机,如同最细韧的丝线,温柔地缠绕住苏窈濒临溃散的意志核心,给予它一丝喘息之机。
“呃……” 一声极轻、却带着真实痛楚的呻吟从苏窈喉间溢出。不再是混沌中的呓语,而是真切感受到身体存在后的反应。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如同挣扎欲飞的蝶。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微小的掀动都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终于,一线微弱的光刺破了黑暗。视线模糊、晃动,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沾满水汽的毛玻璃。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阿沅那张放大的、写满惊惶与巨大惊喜的小脸。泪水在她脏兮兮的脸颊上冲出两道白痕,大眼睛红肿,却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