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念的识海之中,所有的痛苦与幻象尽数退去。
在识海中央,那枚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创世之心”缓缓旋转,最终,凝聚成形。
那不再是单纯的光团,而是一枚晶莹剔透、仿佛由亿万星辰构成的神格。神格的核心,是璀璨的、纯粹的金色,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创生之力。
但最奇妙的是,在这神圣金色的外围,却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却又坚韧无比的深邃暗紫色魔气。那魔气,正是玄苍的气息。它非但没有污染神格,反而像一个忠诚的守护者,将这新生的神格牢牢护在其中。
神与魔,创生与寂灭。
在她这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独属于她的完美平衡。
一枚象征着新生的、带着宁念个人意志烙印的,独一无二的神格,就此诞生!
祭台之上,宁念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一刹那,整个归墟废土,所有死寂的法则,都仿佛为这双眼眸的睁开而静止了一瞬。
玄苍猛地抬头,撞进了那双眼睛里。
眉眼依旧是宁念的眉眼,带着他所熟悉的温和与狡黠,像一只慵懒而聪明的猫。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份仿佛能洞悉万物生灭、执掌宇宙轮回的淡然与神威。圣洁与威严,在她身上完美地融为一体,却不显得丝毫疏离,反而因为那份熟悉的灵动,而变得更加动人心魄。
她还是她。
却又不再是过去的她。
她的实力,已经飞跃到了一个全新的、足以与全盛时期的他,真正并肩而立的层次。
宁念站起身,身体因为刚刚经历了神魂的彻底重塑,还有些虚软,轻轻晃了一下。
还未等她站稳,一个黑色的身影便瞬间出现在她身侧,一只手臂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腰。掌心接触到她身体的刹那,玄苍一直紧绷到极致、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我没事。”宁念感觉到他手臂的僵硬,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她站稳身体,挣开他的搀扶,然后带着几分好奇与新奇,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白皙的掌心向上,随着她心念一动,一点金色的光芒在她掌心凝聚。光点迅速生长、舒展,最终,一朵完全由纯粹生命力构成的、散发着暖融融光芒的金色莲花,在她掌心静静绽放。
莲花出现的一瞬间,他们脚下这片被死亡气息笼罩了万年的焦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莲花下方开始,蔓延出了一小片鲜嫩的、带着露珠的绿意。
创生之力。
与玄苍的寂灭之力,形成了完美的对应。
宁念看着掌心的莲花,又看看脚下的绿草,新奇地眨了眨眼,仿佛发现了一个极好玩的玩具。她忽然起了促狭之心,踮起脚,把那朵金灿灿的莲花凑到玄苍面前,像个邀功的孩子。
“好看吗?送你。以后打架没魔气了,这个能回蓝。”
玄苍看着她眼里的狡黠笑意,又看看那朵充满了神圣气息、足以让任何魔族退避三舍的金莲,再看看她那张因为刚刚的邀功而显得生动无比的脸,那颗为她煎熬了许久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
他没有去接那朵对于魔族而言堪称“圣光炸弹”的花,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眼角。
“好看。”
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回答。
好看的不是花,是你。
宁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那眼神太过专注,太过滚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她刚想收回手,假装咳嗽两声掩饰一下,两人手腕上的织魂镯,却毫无预兆地同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阵阵滚烫的、带着警示意味的灼意。
一股极其不祥的悸动,顺着手镯,瞬间传遍了两人的神魂。
玄苍脸色骤然一变,那刚刚柔和下来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猛地看向归墟深处的某个方向。
“不好!是归墟之眼的封印!李玄贞,他已经找到了核心!”
宁念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寒光。
她反手握住玄苍的手,感受着织魂镯上传来的、仿佛在悲鸣的震动,眼中非但毫无惧色,反而燃起了熊熊战意。
她侧过头,对玄苍说:“走吧,我们的新婚贺礼,该去向他‘讨’回来了。”
宁念那句带着几分戏谑与豪情的话音刚在唇边散去,腰间便被一只手臂牢牢揽住。
并非粗暴的拖拽,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包裹。玄苍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周遭的一切景物在刹那间化作了被极致速度拉扯到扭曲的流光。这与他以往任何一次的瞬移都不同,不再是单纯的空间跳跃,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世界规则的碾压与穿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刚刚诞生、温暖而蓬勃的创生神力,正通过两人腕间紧紧相贴的织魂镯,与玄苍那沉寂万古、霸道绝伦的太初魔气,进行着一种奇妙的共鸣。
一生一灭,一始一终。
两种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此刻非但没有相互冲突,反而如同两条追逐嬉戏的鱼,在织魂镯这个小小的天地里盘旋、交融,最终汇成一股撕裂万法、混沌未开的崭新力量。这股力量包裹着他们,让他们仿佛脱离了三界的时间与空间,向着那不祥悸动的源头,一往无前。
风在耳边失去了声音,光在眼前失去了形态。宁念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揽在腰间那只手臂的坚实温度,以及从他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沉稳。
不过是心跳两三次的工夫,眼前那狂乱扭曲的流光骤然凝固。
两人已然立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死寂。在这片死寂的中央,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大祭坛,静静地悬浮着。它不倚靠任何实体,仿佛自宇宙诞生之初便存在于此,是这片虚无唯一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