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将拍卖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柚柚坐在VIp席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盲文拍卖目录。她今天穿了一条香槟金色的长裙，秦洛尘特意为她挑选的，说这个颜色衬她的肤色。
\"下一件拍品，缅甸鸽血红宝石项链，起拍价三百八十万...\"
拍卖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柚柚却无心聆听。这是她失明后第一次出席公开场合，四周的低语声像无数小虫子爬进耳朵，让她坐立不安。
\"喜欢吗？\"秦洛尘凑近她耳边问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红宝石很配你。\"
柚柚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太贵重了。\"
\"只要你喜欢。\"秦洛尘的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固执。自从她失明以来，他变着法子想让她开心——从请来最好的眼科专家，到把家里所有家具都换成圆角；从学习盲文到每天为她朗读新闻...现在又带她来这个珠宝拍卖会。
\"我去下洗手间。\"柚柚突然说。
秦洛尘立刻起身：\"我陪你。\"
\"不用。\"她按住他的手，\"让林助理陪我就好，你继续竞拍吧。\"她知道他看中了那条项链想送她。
林助理小心地引导柚柚穿过宾客区。柚柚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刺着她：
\"那就是裴家的小姐吧？真可怜...\"
\"听说是为救秦夫人才受伤的...\"
\"秦家少爷真是有情有义，不离不弃...\"
洗手间的门关上后，柚柚终于松了口气。镜子前补妆的女士们停止了交谈，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需要帮忙吗，小姐？\"一个女生问道。
柚柚摇头：\"谢谢，我自己可以。\"
等洗手间里的人都离开后，柚柚才摸索着找到洗手台，冰凉的大理石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些。她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冲刷着颤抖的手指。
\"裴小姐？\"
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柚柚警觉地转身：\"谁？\"
\"周雅雯，周氏建材的。\"女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甜美，\"我和洛尘哥哥是青梅竹马呢。\"
柚柚微微皱眉：\"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秦总如此死心塌地。\"声音突然靠近，带着浓郁的香水味，\"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柚柚后退一步，后背抵上洗手台：\"请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急什么？\"周雅雯轻笑，\"秦总正在为那条红宝石项链疯狂竞价呢。三百万...对一个瞎子来说，是不是太浪费了？\"
\"你——\"
\"说真的，\"声音更加恶毒，\"你以为秦家真会要一个瞎子当少奶奶？秦叔叔不过是看在你救了他夫人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你们订婚。等新鲜劲过了，你以为洛尘哥哥还会守着个废人过一辈子？\"
柚柚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死死抠住大理石台面边缘。这些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精准刺中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怎么？被我说中了？\"周雅雯变本加厉，\"要我说，识相的话就自己退出，别等——\"
\"裴小姐？\"林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还好吗？\"
周雅雯迅速后退一步，声音立刻变得甜美：\"哎呀，我们聊得太投入了。裴小姐，需要我扶您出去吗？\"
柚柚强忍住颤抖：\"不用。林助理，我们走。\"
回到拍卖大厅，柚柚整个人都在发抖。秦洛尘立刻察觉到异常：\"怎么了？手这么凉？\"
\"有点冷。\"柚柚勉强回答。
秦洛尘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项链我拍下来了，待会儿让你摸摸看。\"
拍卖会进入中场休息，宾客们三三两两走向餐饮区。秦洛尘被一位商业伙伴拦住交谈，暂时松开了柚柚的手。
\"等我两分钟。\"他低声说。
柚柚站在立柱旁，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可怜秦总，被个瞎子拖累...\"
\"...听说视力恢复不了了...\"
\"...裴家现在全靠大少爷撑着，这女儿算是废了...\"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柚柚心上。她踉跄后退，撞到了服务生的托盘。
\"小姐小心！\"
玻璃杯摔碎的声响引来一片目光。柚柚感到天旋地转，那些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
\"看，真的是瞎子...\"
\"秦家也太可怜了...\"
\"听说以前挺漂亮的...\"
\"柚柚？\"秦洛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但柚柚已经无法忍受了。她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向出口跑去。途中撞到了桌椅，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议论。
\"柚柚！\"
她听到秦洛尘焦急的呼唤，但脚步却更快了。大厅门口有台阶，柚柚一脚踏空，重重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但她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夜色中，她分不清方向，只是本能地向前。泪水模糊了本就微弱的视力，高跟鞋不知何时掉了一只，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
\"柚柚！停下！你不要洛尘哥哥了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她不敢停下。那个女人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心头——\"瞎子...废人...拖累...\"
拐角处，她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柚柚？\"熟悉的声音让她僵住了。
\"哥哥...\"柚柚的眼泪终于决堤。
裴念安震惊地看着妹妹——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了，裙子沾满灰尘，膝盖和手掌都在流血，眼神涣散得像迷路的孩子。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他脱下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身体。
柚柚只是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秦洛尘追了上来，西装凌乱，脸色惨白：\"柚柚！谢天谢地...\"
裴念安将柚柚护在身后，一拳挥向秦洛尘的脸：\"你他妈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秦洛尘没有躲闪，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嘴角立刻渗出血丝。他没有辩解，只是痛苦地看着柚柚：\"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柚柚却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往裴念安身后缩了缩，拒绝秦洛尘的靠近。
\"我先带她回家。\"裴念安冷冷地说，抱起柚柚走向自己的车。
秦洛尘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转身回到拍卖会场，找到正在与人谈笑风生的周雅雯。
\"秦总！\"周雅雯惊喜地迎上来，\"您的脸色怎么...\"
\"你对她说了什么？\"秦洛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周雅雯的笑容僵住了：\"我...我只是和裴小姐聊了聊...\"
\"从现在起，\"秦洛尘一字一顿地说，\"周氏建材将永远失去与秦氏合作的机会。而你，如果再靠近柚柚十米以内，我会让你父亲的公司在一周内破产。\"
周围宾客鸦雀无声。周雅雯脸色煞白：\"秦总，您误会了...\"
秦洛尘已经转身离开，边走边拨通电话：\"给我查周家所有黑料，天亮前我要看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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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柚蜷缩在卧室的角落，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她才勉强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眼泪仍不断从眼角滑落。
裴念安站在门外，胸口燃烧着怒火。他从未见过妹妹这个样子——柚柚从小就是家里的小太阳，再大的困难都能笑着面对。现在却被伤得如此之深。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苏的消息：「听说柚柚出事了？我现在过来。」
裴念安回复：「好。她在老宅，情绪很不稳定。」
放下手机，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个总是笑着叫他\"哥哥\"的女孩，现在像个破碎的布偶一样躺在床上。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些恶毒的话语，击溃了她苦苦维持的最后一点坚强。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李局长，关于周氏建材的税务问题，我想提供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