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核心的震颤,如同沉睡巨兽的翻身,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悸动。那股新生的、更加精纯磅礴的死寂本源之力,如同苏醒的潮汐,从奇点深处弥漫开来,不再是之前相对平和的“存在”,而是带着一种被“惊扰”后的、冰冷的“审视”与隐隐的“排斥”。
与此同时,刘臻身融的轮回漩涡中,因炼化三大化身而沉淀的极寒、毁灭、腐朽杂质,在这股真正的归墟本源威压刺激下,如同沸油滴水,剧烈躁动起来,疯狂冲击着尚未完全稳固的阵法结构,试图将轮回扭曲向更加极端、更加危险的歧路。漩涡光芒剧烈闪烁,黑白流转间夹杂着不祥的灰绿、暗红与惨白,平衡岌岌可危。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刘臻的意识深陷于轮回核心,承受着双重的恐怖压力。对外,要抵御那仿佛能同化一切的归墟潮汐;对内,要镇压躁动的杂质,维持阵法的纯粹。他的魂体如同被置于天地磨盘之间,随时可能彻底崩碎。刚刚因战胜化身而升起的一丝松懈,瞬间被碾得粉碎。
不能乱,必须稳住。
他强忍魂体欲裂的剧痛,将守护信念催谷到极致。父亲的心灯虽灭,但其“坚守”的意志已融入他的灵魂;守夜人的牺牲,月萤的托付,无数先辈的期盼,化作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他不再试图强行驱除杂质,那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而是以自身为引,将“平衡”的道韵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天地轮转,秽物自消;心灯长明,万法归宗。”
他不再视那些杂质为敌人,而是将其视为轮回的一部分,是“终结”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残渣”。他以强大的意志引导轮回之力,不再试图湮灭它们,而是将其“包容”进更大的循环。极寒置于“静”之极意,令其沉淀;毁灭导于“终”之轨道,令其宣泄;腐朽归于“寂”之怀抱,令其分解。同时,他全力接引外界的归墟本源潮汐,以更加宏大的死寂之力,来“稀释”和“冲刷”这些相对“肤浅”的杂质。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平衡山河。但效果亦是显着!在真正归墟本源的“洗礼”下,那些源自化身的杂质如同沙堡遇潮,迅速被冲淡、瓦解,其蕴含的极端意志被更加本质的“寂灭”意境覆盖、同化。轮回漩涡的光芒重新变得纯净,黑白流转愈发和谐,虽然体积被庞大的归墟潮汐压迫得缩小了一圈,但结构反而更加凝练、稳固,与整个归墟核心环境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一丝。
就在刘臻艰难地稳定住内部局势的刹那,外界的剧变,也通过那微妙的轮回联系,清晰地反馈到他的感知中。
源海,法则源殿废墟。
那口归墟之眼古井旁,一直竭力维持通道稳固、互相提防的三大古老存在真身,腐朽之主、冰骸女王、灭界魔君,几乎在化身被炼化的瞬间,齐齐闷哼一声,周身气息一阵剧烈波动,显然受到了反噬。它们花费巨大代价送入归墟的本源烙印被毁,对它们而言亦是重创。
“噗!”灭界魔君真身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眼中爆发出滔天怒火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本君的毁灭烙印竟被那蝼蚁炼化了?”
“轮回之力竟真能侵蚀真身烙印?”冰骸女王真身周身的寒气失控般四溢,将她脚下的废墟瞬间冻成齑粉,绝美的脸庞上首次出现了惊悸之色。这意味着,那新生的阵法,拥有威胁到它们本源的潜力。
“此子绝不能留!轮回大阵必须摧毁!”腐朽之主真身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机。刘臻展现出的成长速度和阵法的诡异,让它们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与此同时,它们也清晰地感受到,归墟之眼深处传来的那股奇异的“循环”波动,正在变得稳定、壮大。虽然微弱,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开始激起涟漪,这意味着,对方可能真的在归墟核心站稳了脚跟。
“不能再等了!真身降临,不惜一切代价,摧毁他!”灭界魔君最为暴躁,不顾伤势,周身黑焰焚天,就要强行冲入古井。
“魔君且慢!”冰骸女王却相对冷静,阻止道:“归墟核心非同小可,我等真身贸然闯入,风险极大。况且,守殿人虽灭,此地法则犹存,强行突破恐引动残余禁制。”
“那该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那小子成势?”腐朽之主阴恻恻地道。
冰骸女王眼中寒光闪烁,看向那口古井,又扫了一眼另外两人,沉声道:“为今之计,唯有行险一搏,我等三人联手,以本源之力暂时稳固并扩大此通道,再各分出一具更强的法则化身,携带本源法器进入。同时,真身在外布下‘三绝寂灭大阵’,封镇此井,内外夹攻。即便化身再次失利,也能凭借大阵,慢慢炼化此井,将他和那轮回阵法,连同这片区域,彻底从源海抹去。”
此法可谓狠毒至极,既避免了真身涉险,又断绝了刘臻的退路,更要毁掉这处可能通往归墟核心的要地。
灭界魔君与腐朽之主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狠厉与赞同。
“好!就依女王之言!”
三大古老存在再无犹豫,立刻行动起来。它们各自占据一方,催动浩瀚本源,三道颜色各异却同样恐怖的光柱轰入古井入口,强行稳固并拓宽那扭曲的通道。同时,它们开始凝聚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法则化身,并取出压箱底的本源法器,杀意凛然。
而外界源海的异动,也通过轮回阵法的微妙感应,以及那丝与“镇之石”的联系,隐约传到了刘臻这里。他“看”到了通道被稳固扩大,感受到了更加恐怖的杀机正在酝酿,也“听”到了“三绝寂灭大阵”的恶毒计划。
退路将绝,真正的末日审判,即将来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刘臻瞬间清醒。不能再被动防御,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在对方完成合围之前,让这轮回大阵真正运转起来,产生足够的影响,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投向了轮回漩涡中心,那缕被初步驯服、缓缓流转的归墟本源之力。此刻,这缕本源在阵法运转和外界潮汐冲刷下,似乎变得更加“温顺”,与三才之力的结合也更加紧密。
就是现在,趁其相对稳定,趁强敌未至,推动轮回,逆转乾坤。
他将全部心神意志,与轮回漩涡彻底合一。意念如同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那缕归墟本源之力,使其沿着三才循环的轨迹,开始加速流转。
起初,只是微弱的涟漪。但很快,连锁反应发生了。
归墟本源的流转,引动了更多弥漫在核心区域的死寂之力,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被纳入循环。三才之力在转化这些力量的同时,自身也在不断壮大、精纯。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张。黑白光芒交织,散发出愈发清晰的“创造-存续-终结-新生”的轮回道韵。
这微小的变化,却如同在绝对的死寂中,投入了一颗活力的种子。归墟核心那永恒的“静”,被打破了,一股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动”的意蕴,开始以轮回漩涡为中心,向着四周的虚无扩散开去。
与此同时,外界源海,寂灭之眼所在的那片区域,一直缓缓旋转、吞噬着源海法则光河的巨大黑暗漩涡,其边缘某处,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轻轻触动,虽然瞬间恢复平静,但这微不足道的波动,却让一直密切关注此地的某些古老存在(包括正在施法的三大敌酋)心神巨震。
“归墟被触动了?”
“是那阵法,它真的在影响寂灭之眼。”
“快!再快!必须阻止他!”
而更让刘臻惊喜的是,随着轮回阵法的初步运转,他通过“镇之石”感应到,外界的微型轮回漩涡(他最初在源海布下的那个),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遥远的共鸣激励,光芒亮了一丝,运转更加顺畅,转化出的那丝平和寂灭之意,虽然依旧微弱,却更加稳定地反馈给了源海。
星星之火,已然点燃,虽然微弱,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然而,福兮祸所伏。轮回阵法的加速运转,对刘臻魂力的消耗也达到了恐怖的速度。他感到自身如同燃烧的蜡烛,飞速消耗。更可怕的是,归墟核心似乎被这“异常”的动静彻底激怒了。那股弥漫的潮汐之力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轮回漩涡。同时,奇点深处,传来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意志波动,仿佛有什么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存在,即将被惊醒。
通道入口处,三大古老存在凝聚的新化身,已然成型,散发着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恐怖气息,手持本源法器,杀机腾腾,眼看就要踏入。
前有归墟之怒将醒,后有强敌化身将至,自身魂力即将枯竭。
就在此刻,刘臻的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他感受到了体内那十二源初法则种子与轮回阵法的深层共鸣,感受到了怀中父亲金属片传来的、与归墟核心某种未知存在的微弱联系,也感受到了远方赤岩部落、守夜人小屋、月萤圣女牺牲之地无数微弱的、期盼的意念,如同繁星,跨越时空,汇聚而来。
“还不够,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真正的‘引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轮回漩涡中心,那缕加速流转的归墟本源。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决绝的念头,涌上心头。
或许唯有如此,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深吸一口气(魂体的本能),将最后残存的魂力、信念、乃至对这片天地所有的眷恋与守护,全部燃烧、凝聚。
然后,他操控着轮回漩涡,不再仅仅转化归墟之力,而是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将一丝轮回道韵,混合着自身最精纯的心火信念,如同最纤细的根须,向着那归墟奇点的最深处,那仿佛万物终结与起源的绝对神秘之地,缓缓探去。
他在尝试沟通归墟的本源意识?抑或是唤醒某种沉眠的古老契约?
此举,是自取灭亡,还是开启新时代的钥匙?无人知晓。唯有轮回,静静旋转,等待着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