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丞相府。
虽然,柳乘风,早已,被皇帝,革去了丞相之职,闭门思过。
但,这座,在京城之中,屹立了数十年的府邸,依旧,是,除了皇宫和摄政王府之外,最戒备森严,也最……深不可测的地方。
书房之内,柳乘风,正就着烛火,看着一封,由逸王府,秘密送来的信件。
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爹爹,”
一旁的柳若雪,看着他,那变幻不定的脸色,忍不住,小声地,问道,“逸辰哥哥他……都说了些什么?”
柳乘风,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手中的信纸,凑到了烛火之上,看着它,慢慢地,化为了一捧,黑色的灰烬。
然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早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儿。
“雪儿,”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疲惫,“你,真的,想好了吗?”
“真的,要,陪着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联络外敌,引狼入室。这,可是,通敌叛国的……灭族之罪啊。”
“爹爹!”柳若雪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都到了这个时候,您,怎么,还在说这些,丧气的话?!”
“这,哪里是,通敌叛国?!”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狂热”的、盲目的光芒。
“我们,这是,在‘借力打力’!是在,用蛮族的刀,去杀,夜玄凌,那个,真正的国贼!”
“只要,能除了他,这个,心腹大患!逸辰哥哥,就能,重新,得到皇兄的信任,就能,重掌大权!”
“到时候,我们柳家,也才能,重新,回到,往日的荣光啊!”
“这,是为了逸辰哥哥,更是为了,我们整个家族的未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柳乘风,静静地听着。
他看着自己这个,早已,被萧逸辰,彻底洗脑的女儿,心中,是无尽的悲凉。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晚了。
从,他默许,柳家,与逸王,彻底捆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
他们,这艘,曾经,辉煌无比的大船,就已经,被,拖入了,一个,充满了未知和凶险的……巨大旋涡之中。
现在,他们,除了,跟着萧逸辰,这条道,走到黑,已再无,任何,其他的选择。
“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说吧,”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他,需要我们,做什么?”
柳若雪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妥协了。
“逸辰哥哥说,”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清单,“他,需要,我们,帮他,做两件事。”
“第一,是,打掩护。”
“他与蛮族使者的所有密信往来,都需要,通过,我们柳家,在北境的秘密商路,进行传递。如此,才能,避开,夜玄凌,和京城之中,所有的眼线。”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是……”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粮草。”
“什么?!”柳乘风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他,还想要粮草?!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柳家,现在,早已是,外强中干,府库空虚了吗?!”
“爹爹,您别急。”柳若雪,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们,自己,自然是,拿不出,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南下的粮草。”
“但,有人,有。”
“谁?”
“太后。”柳若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算计的弧度,“还有,那些,与我们柳家,世代交好,却又,同样,被夜玄凌,打压得,快要活不下去的……世家大族。”
“逸辰哥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出面,以‘为国分忧,抵御外敌’为名,向他们,‘借’。”
“借?”柳乘风冷笑一声,“说得好听。这,跟抢,又有什么区别?”
“爹爹,”柳若雪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您,只需要,以您,‘前丞相’的名义,为他们,写下一封‘联名信’。”
“告诉他们,此事,乃是,太后,与逸王殿下,共同,商议的‘勤王’之举。”
“事成之后,所有,出过力的人,都将,论功行赏,加官进爵!”
“而那些,不愿出力的……”柳若雪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那,柔弱外表,截然不符的狠厉,“那,便是,与国贼夜玄凌,同党!待,逸王殿下,登基之后,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们!”
“胡萝卜,加大棒。”
“我就不信,他们,会不乖乖地,就范。”
柳乘风,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那张,因为,沉浸在权谋的快感之中,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陌生的脸。
他的心中,是无尽的悲哀。
他知道,自己,这个,一向,被他,视为“骄傲”的女儿,已经,彻底地,变成了,萧逸辰手中,那把,最锋利,也最……无情的刀。
而他,这个,早已,心力交瘁的老者,也只能,被,这把刀,胁迫着,一同,走向,那,未知的、充满了血腥的……未来。
“好。”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就按,他说的,办。”
……
从那一天起。
一场,无声的、却又,足以,动摇国本的“物资调动”,在京城之中,那些,最顶级的权贵世家之间,悄然,展开了。
柳若雪,利用她父亲,柳乘风的权力和人脉。
用尽了,威逼、利诱、欺骗……等等,所有,她能用到的手段。
在短短七日之内,竟真的,为萧逸辰,筹集到了,一笔,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咋舌的……巨额粮草。
而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和不安。
有的,只是一种,病态的、狂热的满足感。
她坚信,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正义的。
都是,为了,帮助,她心中,那个,如同神明般的“逸辰哥哥”,去铲除,夜玄凌,那个,真正的……国贼。
她,是在,拯救,这个,即将,要被妖女,和权臣,所颠覆的……天下。
她,坚信,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只是,为了逸辰哥哥,为了,她那,卑微的、伟大的……爱情。
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