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下官,罪该万死!”
青石镇县令钱有德,那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杀猪般的求饶声,在寂静的集市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他,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那肥胖的、臃肿的身体,抖得,像一个,巨大的肉球。
夜玄凌,没有说话。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漠然。
仿佛,在他眼中,这个,平日里,在这青石镇,作威作福,说一不二的“父母官”,与地上,那只,正在,仓皇逃窜的蝼蚁,并无,任何的区别。
而周围,那些,原本,早已,被吓得,作鸟兽散的百姓们,在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时,又都,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从各个角落里,探出了头。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不解,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快意。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青衣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让他们的“父母官”,钱有德,这个,在他们眼中,如同“天”一般存在的县令大人,吓成,这副,摇尾乞怜的……死狗模样。
“王……王爷,”钱有德,见夜玄凌,久久不语,心中,更是,恐惧到了极点。他拼命地,磕着头,那光洁的额头,很快,就渗出了,鲜红的血迹,“下官……下官,是真的,不知道,是您……是您大驾光临啊!”
“若是,下官,早知如此,就算是,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也不敢,惊扰了,王爷和……和这位,仙子般的夫人啊!”
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拍一下苏清浅的马屁。
“哦?”
夜玄凌,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钱有德的心里。
“你的意思是,”
“若是,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本王。”
“而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外来的行商夫妇。”
“你,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曲直,直接,将他们,打入大牢,严刑拷打,屈打成招了,是吗?”
“不……不是的!下官……下官不敢!”钱有德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你不敢?”夜玄凌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王看你,胆子,大得很啊。”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躲在苏清浅身后,瑟瑟发抖的布庄少女。
“你,过来。”他说道。
那少女,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苏清浅,回过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别怕。”她柔声说道,“有我们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那少女,看着苏清浅那,如同,春日暖阳般的笑容,那颗,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鼓起勇气,从苏清浅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着夜玄凌,和苏清浅,重重地,跪了下去。
“民女……民女张巧儿,叩见恩公,叩见恩人!”
“起来吧。”夜玄凌淡淡地说道,“本王问你,这青石镇,是否,真如,这位县令大人所言,一片,海晏河清,路不拾遗?”
张巧儿闻言,眼中,瞬间,就涌上了,无尽的泪水。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正拼命地,向她,使着眼色的钱有德,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冰冷,但,眼神,却充满了“公正”的青衣公子。
她,一咬牙,将这些年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和她所知道的、钱家叔侄,在这青石镇,所犯下的所有罪行,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强抢民女,到,霸占田产。
从,私设公堂,到,草菅人命。
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任何一个,还有一丝良知的人,听得,怒发冲冠!
周围的百姓们,在听到,张巧儿,开了这个头之后,也一个个,都鼓起了勇气,纷纷,上前,跪倒在地,开始,控诉,钱家叔侄的滔天罪行。
“青天大老爷啊!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去年,我家的三亩薄田,就是,被钱家恶少,给强行,霸占了去的!我那可怜的老爹,就是因为,去理论了几句,就被他们,活活地,给打死了啊!”
“还有我!我家的豆腐铺,就是因为,没给县令大人,交够‘孝敬钱’,就被他,派人,给砸了个稀巴烂!”
“求大人,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申冤啊!”
哭喊声,控诉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集市。
钱有德听着这些,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的“罪证”,此刻,被一件件地,翻了出来,他那张,肥腻的脸,早已,没了半分血色。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地,完了。
“小小县令,好大的官威。”
夜玄凌听完所有人的控诉,看着脚下,那瘫软如泥的钱有-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他,只是,对着,一旁的陆远,淡淡地,吩咐道:
“陆远。”
“属下在!”
“将这两个,无法无天的畜生,和他们府中,所有,为虎作伥的家丁、爪牙,一并,给本王,拿下。”
“查封,他们所有的家产。”
“一半,分发给,这些,曾被他们,欺压过的百姓,作为补偿。”
“另一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则用作,我们此行,接下来的……盘缠。”
“至于,这青石镇的县令之位……”
他,转过头,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表现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的……布庄少女,张巧儿的父亲。
“张老板,”他说道,“我看你,为人正直,颇有风骨。明日起,这青石镇的县令,就暂由你,来代理吧。”
“啊?!”
张老板,和周围所有的百姓,都愣住了。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庄老板,竟有朝一日,能,当上,这百里挑一的……父母官。
“怎么?”夜玄凌的眉头,微微一蹙,“你不愿意?”
“不……不是的!草民……草民,愿意!草民,叩谢王爷……不,是,叩谢大人天恩!”张老板,激动得,语无伦次,拼命地,磕着头。
夜玄凌,点了点头。
他知道,一个,真正,从百姓中,走出来的官员,远比,那些,由朝廷,任命的、不知民间疾苦的“读书人”,更能,管理好,这片土地。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牵起了,苏清浅的手,在所有百姓,那充满了无尽感激和狂热崇拜的目光中,缓缓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当天,整个青石镇,都沸腾了。
百姓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像是在,过一个,最盛大的节日。
而关于,那位,神秘的“青衣公子”,和那位,仙女般的“蓝裙姑娘”,“微服私访,为民除害”的故事,也像长了翅膀一样,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向着,整个江南,传扬开去。
夜玄凌,“明察秋毫、为民除害”的“青天”之名,第一次,不胫而走。
而他,和苏清浅,那早已,偏离了“预定轨道”的“江南寻秘”之旅,也因此,变得,更加的,充满了,未知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