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廊尽头,是一道浸满铜锈的石门。
门上铭刻着古篆之印,岁月侵蚀的痕迹斑驳如伤痕。
夷烛将掌心印于门上,低声道:“这里之后,是魂锁之井,你们若真想取回戟魂,就得先破开镇封器魂的三锁之一。”
沈芝皱眉道:“你不是说过,镇魂戟就在息土源?”
“是啊。”
夷烛不急不缓。
“可你们以为它整件埋在这?你们见到的,只是躯壳。”
霍思言眸色一沉:“你是说……那柄残戟没有器魂?”
“准确说,只剩器骨,没了魂识。”
夷烛轻轻一笑。
“而魂识,被分封于三处。而这是第一处。”
谢知安道:“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何不自己取?”
“你以为我不想?”
夷烛目光忽而冷厉。
“镇魂者非魂脉无法接引。我进不去。”
他看向霍思言,声音低沉:“但你能。”
霍思言神情未变,掌心微微收紧,那枚灰焰残片正隐隐震颤,仿佛正回应着井底深处的某种召唤。
“走吧。”
她开口,声音冷静却不容置疑。
夷烛推开石门,一阵冰冷湿重的风扑面而来,卷起一股腐朽气息。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天然凹陷的地下穹窟,中间是一口巨大的“井”。
比寻常水井大出数倍,周围布满禁魂咒印与铜符,井口以数重铜索封锁,仿佛锁住的不止是器魂,还有什么东西更可怕的。
井壁之下,魂光幽幽,仿佛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形虚影,在最深处徘徊。
沈芝悄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不像是封印,更像囚笼?”
夷烛点头:“你说对了,器魂太强,若不囚之,会反噬。”
谢知安目光扫过井口铜索,低声道:“若强行破开,这井底的“器魂”,会失控吗?”
“若是别人来,早疯了。”
夷烛目光落在霍思言身上。
“但你不同,镇魂之血,会引魂归位。”
霍思言没有回话,只是缓缓踏前,直至站在井口。
她抬起手,掌心灰焰浮现,指尖轻轻点在井口的一枚铜符之上。
嗡……
整口魂锁之井猛然震动!
无数魂符亮起,铜索发出金属悲鸣。
井下虚影如同被惊醒,猛地仰首,一对空洞却炽热的眼瞳,直直望向霍思言。
刹那间,她只觉脑中一震,一道低沉苍老却充满悲戚的声音,轰然涌入脑海。
“你终于……来了。”
霍思言踉跄半步,却未倒下。
她眉心灰焰闪耀,残片在掌心彻底共鸣,一道炽热光流自她周身逸散,直冲井底!
下一瞬,那魂影飞跃而起,竟主动化为一道细若游丝的金色魂线,缠绕住灰焰残片。
“归位。”
霍思言低声喃喃。
整个魂锁之井,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铜索断裂、咒符消散,穹顶的封印符阵缓缓褪色,一切仿佛完成了一场沉寂已久的契合。
谢知安快步上前扶住她,低声问:“你还好吗?”
霍思言点头,额上冷汗未干,却神情冷静。
“这只是第一道魂锁,接下来还会更难。”
沈芝望着已经黯淡的井口忽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器魂之所以被拆封,不是被封印……而是被分散逃逸?”
夷烛目光顿时一沉,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
而霍思言,也在瞬间明白了沈芝话中的深意。
若器魂并非被动封锁,而是主动“分裂”,那背后,是谁在操控这段历史?而他们真正面对的敌人……可能还未现身。
她收敛心神:“别多想了,继续。”
众人起身,朝第二道封魂之地行去。
地底的风声中,仿佛有某种沉睡的意志,正在缓缓苏醒。
血廊深处,一道石门缓缓敞开,霎时间阴风扑面,仿若千年未启。
霍思言缓步走在前方,掌中残片泛着淡淡的光,仿佛某种感应引导她前行。
“这不是寻戟,是戟在引我们。”
沈芝紧随其后,低声问道:“你说的“三重封印”,这里是哪一道?”
夷烛一边察看壁画裂缝中的铭文,一边道:“这是第二重,名为“逐魂”。”
谢知安蹙眉:“逐魂?”
“凡入此殿者,魂气皆受压制,若心神不稳,极易魂散。”
夷烛说罢,猛然收住脚步。
众人循他目光望去,只见前方横卧着一道残破的铜棺,其上满是残血与抓痕,仿佛曾有生者被活埋其中。
霍思言走近几步,沉声道:“这是个阵眼。”
她伸指轻点铜棺棱角,一道古魂纹缓缓浮现,四周顿时泛起幽蓝魂光。
“退后!”
她低喝一声,随即运转魂力将残片刺入魂纹之中。
咔……铜棺猛地颤动,盖板微开,一缕缕青灰色雾气自缝隙中溢出,幽魂嘶鸣之声大作!
“动手!”
谢知安挥剑斩向雾气,魂压冲击交织而出,将冲来的数道虚影硬生生斩散。
但那铜棺中,一道身影却缓缓坐起。
那是一个身着破旧朝服的中年男子,面容已被时间蚀去,仅余一双赤红眼眸,牢牢盯住众人。
“戟,归我……”
声音仿佛从九幽传来,幽冷沉闷,带着某种古老的执念。
“是魂侍。”
沈芝骤然反应过来。
“他是封戟之灵,被强行祭炼了魂识!”
“拦下他。”
霍思言神情冷峻,灰焰倏然在指尖燃起。
“我来破阵!”
她双手按在铜棺边缘,魂力如涌,注入其内,尝试干扰魂侍残识。
而前方,谢知安与夷烛一左一右,合力将那魂侍缠住。
夷烛低声冷笑:“啧,这些年守这口棺材守到疯魔了。”
“他是忠魂,不是疯子。”
谢知安一剑劈落。
“可惜,早被人利用。”
魂侍怒吼着扑来,虚影一化三,一道扑向夷烛,二道猛袭谢知安,残魂之力如刃割魂,令人头痛欲裂。
沈芝拔刃而上,封住侧翼,冷声道:“别托大,我们时间不多。”
霍思言这边,铜棺之内阵法已开始松动,她掌中残片灼灼生光,一道光束直指铜棺底部。
“魂引寂裂阵”。
真正的阵核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