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层入口处翻涌的黑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暂时阻挡，塔楼内部的异变尚未波及至此。六百多名修士分散在广阔的山林间，搜寻着机缘，对即将到来的灾祸浑然不觉。
浓稠如墨的黑雾剧烈翻滚，五道身影从中缓缓步出。他们身着不同宗门的服饰——万鬼宗鬼煞、魔焰宗灭尘、天灵宗赤霄、万兽门鹤轩与铁臂——但此刻皆神色木讷，双目空洞，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黑气。五股灵丹境界巅峰的强横气息弥漫开来，如同五座移动的冰山，带着死寂的压迫感踏入了第六层空间。
就在这五人踏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楚阳左手紧握的阳炎珠猛地一颤，滚烫的热流几乎要脱手而出！与此同时，深藏于他灵旋空间内的那颗黑色珠子（阴离珠）也剧烈地震动起来，一股精纯的阴寒之力随之爆发！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源相生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碰撞、共鸣。
“呃啊……”楚阳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肉眼可见的，从他残破的身躯上，无数晶莹剔透、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根须如同苏醒的冰蛇，疯狂地蔓延生长！更令人惊骇的是，这些根须之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出一片片巴掌大小、边缘流转着幽蓝光芒的冰晶莲叶！
嗡——！
一股沛然莫御的极寒领域以楚阳为中心轰然扩散！千丈范围之内，无论是参天古木、低矮灌木，还是嶙峋怪石、湿润泥土，瞬间被冻结！晶莹的冰层覆盖一切，反射着天空黑白分界的光线，形成一片死寂而瑰丽的冰封世界。无数的树木化作姿态各异的冰雕，生命的气息被彻底凝固。
然而，这并非终结，而是掠夺的开始！那些晶莹的根须深深地扎入冻土和冰封的植物之中，一股股精纯无比的生命源质，如同被无形的漩涡牵引，源源不断地顺着根须涌入楚阳体内。这股磅礴的生命力，如同最温润的甘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他那被阳炎珠灼烧殆尽的左半边身躯。焦黑枯萎的皮肤重新变得饱满、富有弹性，裸露的白骨被新生的血肉覆盖，虽然修复的速度依旧缓慢得令人心焦，但希望已然降临！
“这小子的身体在修复！真不可思议！”一名靠近冰封边缘的修士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贪婪，“这小子身上定有奇宝！能起死回生的奇宝！”
这一声惊呼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原本因傀儡出现而紧绷压抑的气氛。两百多名目睹此景的修士，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楚阳身上，那正在愈合的残躯和蔓延的诡异根须，在他们眼中化作了无上至宝的象征。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变得炽热，空气中弥漫着贪婪与杀机。暗中，法力开始悄然凝聚，法宝的光芒在袖袍下若隐若现，只待一个契机，便要出手抢夺这逆天的机缘！
恰在此时，遥远的天空中，五个微小的黑点破空而来。它们速度奇快，初始如同尘埃，转瞬便已清晰可见其轮廓。
“那是？”离荣长老最先察觉，眯起眼睛辨认，脸上露出浓重的疑惑，“万鬼宗鬼煞，魔焰宗灭尘、天灵宗赤霄、万兽门鹤轩和铁臂？魔道与正道向来势不两立，这五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随着距离拉近，那五人的模样更加清晰。顾阳长老瞳孔骤缩，灵识敏锐地捕捉到异常，他猛地大吼，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不对劲！这五人身上没有任何生气！是傀儡！有问题！！”
“傀儡”二字如同死神的宣告！所有修士心头剧震，纷纷骇然望向那飞近的五人。一些原本就处在五人飞来方向、心生退意的修士，更是亡魂大冒，立刻就想催动飞剑逃离。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噗嗤！”
“噗嗤！”
几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几乎同时响起！几名刚刚御剑离地数尺的修士，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一只覆盖着黑气的手掌，不知何时已洞穿而出，捏碎了他们仍在跳动的心脏！鲜血尚未喷溅，便被手掌上缠绕的黑气瞬间吸噬殆尽。
“啊——！”
惊恐的惨叫声撕裂了短暂的死寂。死亡的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些灵玄境界初期的修士再也无法承受，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御剑向远处山林逃窜。
“桀桀桀……没人能在本尊手中逃走！”一个充满邪气、非男非女的声音，诡异地同时从五名傀儡口中发出，重叠的回音响彻天地，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所有人都要死！哈哈哈！”
话音未落，五道漆黑的术法光芒如同索命的毒蛇，从傀儡手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追上那些逃窜的身影。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逃遁的修士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生机断绝。
血腥的屠杀瞬间浇灭了所有侥幸！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剩下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双腿发软，再无人敢独自逃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到青木、青莲、离荣等十名灵丹境界强者身后，紧紧簇拥在一起，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那些原本就躲在千里之外、实力低微的聚灵境界修士，趁着混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拼命逃窜，有的躲入附近废弃的修士洞府，有的则亡命般冲向第六层的入口漩涡，企图逃离这座即将化为炼狱的塔楼。
那五名傀儡修士并未去追杀那些逃窜的聚灵境蝼蚁。对他们而言，或者说对操纵它们的“本尊”而言，出口已封，这些小虾米迟早是囊中之物。此刻最重要的目标，是楚阳身上的阴阳珠子和第七层的生死灵晶！
五双空洞却蕴含着无尽邪意的眼睛，齐齐转向下方冰封中心、正在艰难恢复的楚阳。那个充满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嘲讽：“小子，本尊说过，你阻止不了我的计划！很快，本尊就能彻底脱离这该死的镇压了！”声音在楚阳耳边回荡，如同跗骨之蛆，“你不是要和本尊抢夺阳炎珠吗？哈哈哈！有了阳炎珠，再得到你体内的阴离珠，阴阳融合，打开第七层，取得生死灵晶……本尊就能真正离开这个囚笼了！重获自由！”
数百万年的压抑一朝得见曙光，这被镇压的妖物似乎急于宣泄，也似乎认定眼前这些人都将是它的盘中餐，竟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青木长老强压着心头的悸动，厉声喝问。真相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明白此地根本不是什么洞府秘境，而是一座封印着远古凶物的囚牢！
“桀桀桀……反正你们都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本尊乃无极！尊号无极妖尊！数百万年前，被玄天那个老匹夫拼死镇压于此！哈哈哈！他以为本尊会在此地腐朽？做梦！本尊借蜃妖死后遗留的蜃气，不断吸食误入此地修士的生命本源，硬生生撑到了今天！今日入塔之人，一个也别想活！乖乖化作本尊脱困的养分吧！数百万年的饥渴……今日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桀桀桀~”
“无极妖尊……数百万年……”青木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活了数百万年的妖物！其全盛时期的实力，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至少也是化神境界的存在！那等通天彻地的伟力，足以让他们这些灵丹、灵玄修士感到彻底的绝望。一股名为“无力”的冰冷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大家别慌！”汤炎长老须发戟张，强提一口灵气，声如洪钟般压下众人的恐慌，“听清楚！它现在还没完全脱困！只能操控这些傀儡！我们十人联手对付这五个傀儡！其余灵玄境同道，立刻去将这层其他区域的修士聚集起来！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未必没有生路！”他试图用理智和希望稳住濒临崩溃的人心。
“桀桀桀……还在垂死挣扎？”无极妖尊的怪笑声充满了不屑，“实话告诉你们，一到五层早已在本尊掌控之中！今日无人能生离此地！不过……”它话锋一转，声音带上了一丝诱惑，“若有人愿意臣服，成为本尊的妖仆，本尊倒可以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
此话一出，如同在绝望的死水中投入一块巨石。一些心智不坚的修士眼神瞬间闪烁起来，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对妖物的恐惧。
紧接着，无极妖尊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砝码：“本尊需要两名得力妖仆！谁能替本尊寻回阳炎珠和阴离珠，本尊不仅不杀他，更会收其为仆，传授无上妖法！”
致命的诱惑！活命的机会加上力量的许诺！
顾阳和李林二人，目光在空中飞快地、心照不宣地一碰。刹那间，贪婪压倒了恐惧和理智！两人几乎同时化作两道疾影，不顾一切地扑向楚阳左手紧握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阳炎珠！
这一下，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原本还在动摇的修士，看到有人带头，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场面彻底失控！混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
青木和青莲这对兄弟反应最快。他们眼中精光一闪，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毫不犹豫地施展出那套诡异莫测的遁法，身影一阵模糊，如同融入空气般瞬间消失不见！显然，他们打定主意先行脱身，后续再做打算。
离荣和汤炎亦是经验老道，见状不妙，毫不犹豫地化作两道颜色各异的光影，撕裂空气，瞬间消失在天际尽头。
莫然则是一把拽起身边重伤的莫渊，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精血的血箭！血光弥漫间，一股强大的空间波动荡开，两人身影骤然变得模糊，下一刻已出现在数百丈之外，正是损耗精元的血遁之术！
落叶塘的焦云逸、百花谷的叶谷秋以及狮猿宗的屈铭轩三人，显然与顾阳、李林抱有同样的心思——夺取楚阳身上的至宝！他们非但没有逃，反而厉喝一声，法力全开，如同三支离弦之箭，直射向冰封中心的楚阳！
至于其他数百名修士，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命令？纷纷哭喊着，如同炸窝的马蜂，向着四面八方亡命逃窜！
五个傀儡反应各异：
万鬼宗的鬼煞，身形化作一道鬼魅般的黑烟，向着青木、青莲消失的方向急速追去。
魔焰宗的灭尘，周身燃起熊熊黑焰，裹挟着滚滚热浪，紧追离荣和汤炎而去。
天灵宗的赤霄，眼中灰芒一闪，锁定了施展血遁的莫然、莫渊，化作一道灰白剑光破空追击。
万兽门的鹤轩，则静静地悬浮在高空，冰冷的眼神如同鹰隼般俯瞰着混乱的战场。
而铁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臂肌肉虬结，覆盖上金属般的黑色光泽，如同人形凶兽般猛地冲向四散奔逃的修士群，开始了一场冷酷的屠杀！
顾阳、李林二人最先冲到楚阳附近，却被紧随其后的焦云逸、叶谷秋、屈铭轩三人拦住。五人瞬间战作一团！法宝交击，术法轰鸣，狂暴的能量在冰封的大地上炸开一个个深坑，碎冰四溅！
“滚开！珠子是我的！”
“找死！”
“凭你们也配染指？！”
怒骂声、厉喝声、能量爆裂声交织在一起。他们眼中只有楚阳手中的阳炎珠，完全忽略了楚阳本身的状态，也忽略了悬停在半空的鹤轩。
而此时的楚阳，在磅礴生命源质的滋养下，痛苦大大缓解，意识终于艰难地苏醒过来。他刚好听到了无极妖尊蛊惑人心的宣言，以及随后爆发的这场因贪婪而起的、针对他的混战！剧烈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在他心中升腾，然而身体依旧被那诡异的根须束缚，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所谓的“同道”在自己面前厮杀争夺。
就在顾阳五人激战正酣，各展绝学，法宝光芒乱闪之际，楚阳的意识清晰地感知到，躲藏在灵旋空间中的那颗黑色阴离珠，正不受控制地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阴寒气息！这股寒气与他自身的寒气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深邃！
刹那间，整个第六层空间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原本泾渭分明的黑白分界线，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推动，代表黑夜的区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扩张！短短三息时间，楚阳等人所在的位置，连同那激战的五人，瞬间被深邃的黑夜彻底笼罩！
“嗯？”悬浮在高空，一直冷眼旁观的鹤轩，第一个察觉到了天地的剧变。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
嗡！
一股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巨大灵压，如同整个天空塌陷下来，毫无征兆地降临在整个第六层空间！这灵压之强，远超灵丹境界的范畴，带着天地规则的冰冷意志！
噗通！噗通！噗通！
悬停在空中的鹤轩首当其冲，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沛然莫御的灵压狠狠砸落在地，整个身体深深嵌入冻土之中！紧接着，正在追杀修士的铁臂，以及远处追击青木、青莲的鬼煞，追击离荣、汤炎的灭尘，追击莫然、莫渊的赤霄，另外四名傀儡仿佛同时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纷纷从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啊啊啊——！”
五名傀儡同时发出凄厉痛苦的哀嚎！他们身上浓郁的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在这强大的灵压之下急剧消散、湮灭！仿佛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瞬间逆转了战局！
正被赤霄傀儡追杀、狼狈不堪的莫然，感受到身上骤然消失的锁定压力，眼中凶光暴涨！
“好机会！”他怒吼一声，体内残存的法力毫无保留地涌入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大刀！刀身嗡鸣震颤，一道丈许长的凝练刀芒撕裂空气，带着莫然的决绝与愤怒，狠狠斩向刚从地上挣扎抬起头的赤霄傀儡！
“噗嗤——！”
刀芒精准地斩过赤霄的脖颈！坚硬的傀儡之躯在这蕴含灵丹境中期全力一击的刀芒下，如同朽木般被斩成两段！断裂处黑气疯狂涌动，试图重新凝聚，却被无处不在的恐怖灵压瞬间碾碎成虚无！赤霄傀儡彻底报废！
另一边，正被鬼煞缠得险象环生的青木、青莲兄弟，同样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联手施展出压箱底的合击秘术！一道青翠欲滴、蕴含着强大生机的藤蔓与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融合，化作一道碧绿色的光箭，精准地洞穿了鬼煞傀儡的眉心！鬼煞眼中的幽光瞬间熄灭，身躯化作黑气消散。
离荣和汤炎亦是经验丰富，察觉身后追兵气息骤降，立刻反身！离荣祭出一面赤红火网将灭尘暂时困住，汤炎则凝聚全身法力，打出一道焚山煮海般的炽烈火柱，将行动迟滞的灭尘傀儡彻底吞没、焚毁！
“这……这是怎么回事？”离荣和汤炎看着消散的黑气，惊疑不定，但随即感受到天地间重新恢复的、稳定而强大的阴阳平衡之力，瞬间明白过来，“是这层空间！阴阳平衡恢复，那无极妖尊的力量被规则压制了！傀儡无法再获得补充！”两人精神一振，立刻调转方向，向着楚阳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回。
那被灵压死死压在地上的鹤轩，艰难地抬起沾满泥土的头颅，恰好看到楚阳的右手手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散发着深邃寒气的黑色珠子——阴离珠！
“阴离珠！”鹤轩（或者说控制他的无极妖尊）失声尖叫，声音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你身上居然还藏着阴离珠？！”
然而，他话音未落，那恐怖的空间灵压再次增强，将他的头颅狠狠压回了泥土之中。
就在阴阳双珠同时出现在楚阳左右手的瞬间，天地异象再现！
一道黑白交融、蕴含着浓郁空间能量的光柱，毫无征兆地从楚阳正上方的虚空中落下！光柱瞬间将他笼罩在内！
唰！
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楚阳的身影就在原地凭空消失！连同那蔓延千丈的晶莹根须、冰封的世界，一同被那神秘的空间光柱带走！
“人呢？！”正在激烈交手的顾阳、李林、焦云逸、叶谷秋、屈铭轩五人这才猛地发觉不对，攻击落空。他们惊愕地停下，环顾四周，只看到被灵压压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鹤轩和铁臂，以及刚刚赶回的青木、青莲、离荣、汤炎四人。
“该死！定是被那空间光柱带走了！”顾阳脸色铁青。四人毫不犹豫，立刻联手，趁着鹤轩和铁臂被灵压死死压制无法动弹的时机，爆发出最强的攻击，瞬间将这两名失去黑气支持的傀儡轰杀成渣！
“诸位道友！”青木长老深吸一口气，扫视着惊魂未定的众人（主要是几位灵丹境和部分逃回此处的灵玄境修士），沉声道，“情况已然明了！第六层恢复了阴阳平衡，那无极妖尊暂时无法再派遣傀儡进来。但下方几层恐怕已尽在其掌控，此地已成孤岛！唯今之计，我们必须分开行动，全力搜寻这一层是否还有其他出口！这是唯一的生路！希望诸位放下嫌隙，通力合作！”
他身为灵丹后期，又是神药谷长老，此刻说话颇具分量。
“青木道友所言极是！”离荣接口道，“我们十人分头行动，各自带领部分人手，搜寻不同方向的山脉边缘和可疑区域，同时尽可能召集散落各处的同道，告知他们实情，让大家往边缘地带寻找出口！”
其余人纷纷点头，此刻保命要紧，也顾不得之前的龃龉。十人迅速划分了方向，化作十道流光，分别射向黑白两个区域的各个方位。
很快，消息在幸存的修士中传开。一些人不信邪，试图从入口处的漩涡离开。然而，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后，不过数息，便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撕碎，残肢断臂混合着血雨被抛洒回第六层！同时，漩涡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充满暴戾的妖兽嘶吼！
残酷的现实如同冰冷的铁锤，彻底粉碎了所有人的侥幸。剩下的修士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绝望的处境，开始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这片被阴阳分割的奇异天地间，艰难地搜寻着那可能存在的、渺茫的出路。
时间在焦虑与搜寻中缓缓流逝。半个月过去，第六层空间依旧维持着微妙的阴阳平衡，那恐怖的无极妖尊并未如预料般强行闯入。这让提心吊胆的众人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以一丝喘息。
转眼又过去半个月，搜寻仍在继续，出口却依旧杳无踪迹。
就在第六层修士苦苦挣扎之际，外界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侥幸从“千机洞”外围区域逃出的数名散修和一些宗门弟子，带回了关于“千机洞”出现恐怖妖物的惊人消息！这股恐慌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
神药谷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就在消息传来的同时，他们终于确认了之前派往“千机洞”探查的赵天长老和七名弟子的命运——仅有一名带队的灵玄境中期弟子（王浩）重伤逃回！更可怕的是，王浩回到宗门后，身上立刻浮现出诡异的黑气，侵蚀心神！谷主柳青成亲自出手，联合数位长老耗费巨大心力，才勉强压制住黑气，保住了王浩的性命。
从其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叙述中，众人得知了令人心寒的真相：赵天长老早已被黑气侵蚀神智，化作了只知杀戮的傀儡！其他师兄弟，尽数丧命于“赵天”之手！唯有王浩，在最后关头与其他宗门幸存的几名修士联手，才侥幸逃出生天。
事态之严重远超想象！万瑶河同样收到了类似的消息。两大宗门立刻牵头，联合所有涉事宗门，紧急召开了历时七天的最高层会议。
最终决议：组建灭妖联军！由万瑶河和神药谷担任主力，其余宗门全力协助。万瑶河与神药谷各自派遣一名灵婴境界大修士坐镇，其余宗门至少派出一名灵丹境界修士及十名灵玄境界修士。考虑到此次事件的极高危险性，聚灵境界修士一律不得参与。大军预计在半个月后集结完毕，开赴“千机洞”！
就在宗门紧锣密鼓集结修士大军之时，神药谷内门，楚黎和徐妍才惊觉，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楚阳的任何音讯了！
两人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匆匆赶到楚阳的灵田小院，却发现院门紧闭，阵法全开，任凭她们如何呼唤、传音，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们。
徐妍凭借在内门的人脉，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与楚阳有过交易的林旭。从他口中，她们得知了一个让她们浑身冰凉的消息：楚阳很可能在三个月前就去了千妖谷！
“千妖谷……”楚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黎儿！”徐妍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昏迷的楚黎。她同样心乱如麻，强忍着悲痛，将楚黎背回自己的小院安置。
当楚黎幽幽转醒，得知宗门正在集结灵玄境以上修士前往千妖谷除妖时，她挣扎着想要同去，却被徐妍死死按住。
“黎儿！冷静！宗门有令，聚灵境不得参与！你去了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徐妍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可是哥哥他……”楚黎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不让呜咽声溢出喉咙。她双手合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一遍遍地默念着，如同最虔诚的祈祷：“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哥哥运气那么好，失踪了十五年还不是照样回来了吗？这次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就在楚黎默默祈祷，庞大的除妖联军开始向“千机洞”集结之际，被那神秘空间光柱传送走的楚阳，在昏迷了十几天后，终于在一处奇异的空间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的巨大变化。
原本被阳炎珠焚毁、只剩下枯骨的左半边身躯，此刻竟已完全恢复！新生的肌肤白皙细腻，蕴含着强大的生机。更让他震惊的是，此刻的他，浑身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族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清新、令人闻之心旷神怡的灵药芬芳！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株化形的万年灵药！额头上，一个淡蓝色的、栩栩如生的莲花印记悄然浮现。
内视灵旋空间，楚阳更是目瞪口呆！在那缓缓旋转的灵旋核心处，竟然悬浮着一株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寒气的蓝色莲花！莲花缓缓旋转，丝丝缕缕的寒气弥漫开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真的是莲花妖？大武当初在山洞里的反应……难道它一早就知道？”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楚阳的认知。
“你本来就是莲花妖啊。”一个平静、温和，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楚阳的脑海中响起。这声音……竟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楚阳悚然一惊：“谁？！”
“脑子坏掉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甚至有点嫌弃的意味，“蠢货，虽然我不是很想承认。”
“什么……意思？”楚阳完全懵了。
“这么说吧，”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那个落入寒潭的男孩，在接触到潭水之前，其实就已经死了。当时的‘我们’——也就是那株在寒潭底部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净水寒莲’——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悟道、进化节点。机缘巧合之下，我们接触到了那孩子弥留之际最强烈的执念和记忆碎片。这份执念，为我们突破天地大道的桎梏提供了至关重要的‘钥匙’和‘模板’。”
“那个男孩已经彻底死亡，但我们需要借助他的执念完成最后的进化。因此，‘我们’——也就是作为本体的我——利用自身积累的磅礴生命源质，结合那份执念和记忆，创造出了‘你’。从根本上来讲，‘你’只是我根据那份执念所塑造的一个载体，一个用来承载执念、体验人世、辅助悟道的……分身。”
“你说谎！”楚阳如遭雷击，意识剧烈震荡，本能地抗拒这个颠覆一切的真相，“你是那无极妖尊变化的幻象！这不可能！怎么可能！那我记忆里的杨爷爷、村口的大黄、楚黎、爹娘……又算什么？！”
“执念创造的幻梦罢了……也是我观道的素材……”那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巨大的冲击让楚阳的意识再次陷入混乱的漩涡，喃喃自语着陷入昏迷。在昏迷中，他做了一个漫长而悲伤的梦，梦中他与所有熟悉的人一一告别，最后停留在妹妹楚黎那张泪眼婆娑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