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通道深邃幽暗,只有楚阳与大武奔行带起的风声在石壁间回荡。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激烈的法术爆鸣与妖兽嘶吼声再次穿透死寂,隐隐传来。
“又有打斗!”楚阳心念一动,与大武交换了个眼神,速度陡增,悄无声息地向声源处潜去。
拐过一处嶙峋石角,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无比的洞厅呈现眼前,炽热与冰寒两种极端气息在此地诡异交融。洞厅地面遍布嶙峋怪石,许多地方被灼热的岩浆溪流分割,赤红浆流缓缓淌过,将触及的岩石熔化成粘稠浆液,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而另一些区域则覆盖着厚厚的坚冰,寒气森然,冰锥如林般倒悬在洞顶,偶尔有冰锥断裂坠下,刺入岩浆中发出“嗤嗤”爆响,腾起大片白雾。
洞厅中央,战况激烈。四名气息雄浑、灵力波动远超聚灵境的修士,正围着一头庞然巨兽苦斗。那巨兽赫然生有三颗狰狞狼首!左侧狼首大张,喷吐出滔天烈焰,赤红的火舌席卷而过,所过之处连坚硬的黑石都被瞬间熔化成汩汩流淌的岩浆;右侧狼首则不断喷吐出密集的幽蓝冰锥,每一道都裹挟着刺骨的极寒,冰锥击中之处,岩石瞬间冻裂,覆盖上厚厚的白霜,寒气直透骨髓。正是凝灵境巅峰的凶兽——三首魔狼!
四人显然配合已久,进退有据,各色护身法宝光华闪烁,艰难抵挡着烈焰与冰锥的狂暴攻击,同时不断发出凌厉的剑气、火球、土刺反击。其中一名身穿万瑶河长老服饰、气息最为炽烈的红脸老者(汤炎)正操控着一面赤红圆盾抵挡冰锥,眼角余光瞥见通道口出现的身影。当他看清楚阳身上那套神药谷内门弟子的青白衣袍,感受到对方仅仅聚灵境的气息时,瞳孔猛地一缩!
‘神药谷的聚灵境小子都进来了?’汤炎心中剧震,一股无名火夹杂着不安猛地窜起,‘该死的顾言!怎么办的事!连个聚灵境都拦不住!此人都能进来,神药谷的灵丹境援兵必然紧随其后!这下麻烦了!’
他心思电转,眼角余光扫过仍在奋力抵抗魔狼火焰与冰锥的三名同伴,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喂!汤炎道友!你在分心什么!”一名被魔狼烈焰逼得连连后退、须发皆白的老者(元奎)厉声骂道,声音带着喘息和怒意,“这可是凝灵境巅峰的‘三首魔狼’!我们四人方才勉强抵御!你再分心,老夫可就不奉陪了!这颗妖丹,你也别想染指!”
汤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脸上却堆起急切:“三位道友!这小子是神药谷的修士!看他都进来了,神药谷的长老大队人马肯定马上就到!洞府深处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宝物,不能在此耽搁了!”
“汤炎!你要干什么?!”正被魔狼中间头颅喷出的风刃追击的另外两名修士(青木、青莲兄弟)立刻察觉不妙,惊怒大喊。
“三位道友,汤某先行一步了!这颗凝灵境妖丹就让与你们了!在下要去追前面的几位道友了!”汤炎语速极快,话音未落,他猛地掐诀,一道脸盆大小的炽烈火球呼啸而出,狠狠砸向魔狼中间头颅,将其逼得一个趔趄。趁着这瞬间的空隙,汤炎身化一道刺目的赤红火光,“嗖”地一声拉开距离,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洞厅另一侧通往深处的幽暗通道,瞬间消失不见。
“该死的汤炎!好一个万瑶河,如此没有信用!”元奎气得须发皆张,破口大骂。
“元奎道友,接下来如何打算?”青木一边挥剑斩碎数道冰锥,一边急声问道,“是和这头魔狼耗死在此处,还是前去追汤炎?加上汤炎,已经有八名道友进去深处了!”他指的是之前进入的修士数量。
“我们兄弟二人,不打算再和这头妖王纠缠了!”青木身旁,与他容貌相似、气质更显冷峻的弟弟青莲接口道,声音斩钉截铁,“赶紧进入洞府才是正理!若被耽误在这入口通道,太不值当了!”
“好!元某也正有此想法!”元奎立刻应道,“青木、青莲二位道友,我们三合力先将此兽击退!”
三人话语并未遮掩,清晰地传入楚阳耳中。得知三人也打算放弃魔狼进入深处,楚阳心中暗叫不妙。他立刻带着大武,趁着三人爆发攻击吸引魔狼全部注意力的宝贵间隙,在洞厅边缘快速移动探查。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被冰封的角落、岩浆池边缘的缝隙、以及未被完全破坏的奇异苔藓丛。聚灵草性喜纯净灵气,多生于极寒或极热交汇的灵脉节点。然而,这满是岩浆与寒冰的混乱洞厅里,除了狂暴的火行与冰行灵气,他并未感知到那种温和纯净的木属性灵植气息。
“没有!”楚阳心中一沉,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他朝大武低喝一声:“走!”一人一兽身如疾电,趁着元奎三人合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三色能量光柱,轰然砸在魔狼中间那颗头颅上,将其庞大的身躯击飞出去、鲜血淋漓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汤炎和元奎等人消失的那个通道口。
就在楚阳与大武身影没入通道的刹那,那头被轰得晕头转向的三首魔狼中间头颅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处妖气剧烈翻腾,一个身高四丈、体长五丈、上半身裸露、覆盖着道道血色鳞甲、脑袋上长有一对尖锐狼耳的巨大人形身影,缓缓从血光中站起!它深褐色的狼瞳死死盯着楚阳消失的通道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吐出更加急促晦涩的古老音节。
通道深邃,不知延伸向何方。楚阳与大武奔行良久,沿途又经过了三处巨大的洞厅。
第一处洞厅,金属之气弥漫,无数锋锐的金戈之气在空气中凝成实质般的细小利刃,呼啸盘旋。洞厅中央,一具庞大如小山、形似巨虎却身披金属甲胄的妖兽尸骸倒伏在地,头颅被利器洞穿,周围地面坑洼遍布,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守护兽已死!楚阳心中一凛,想起魔狼的警告,不敢停留,与大武快速穿过这片死寂的金行之地。
第二处洞厅则是一片泽国,水汽氤氲。巨大的钟乳石柱上水流潺潺,汇聚成数个深不见底的寒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灵气息,但同样残留着狂暴的能量波动和法术轰击的痕迹。守护此地水行洞厅的妖兽显然也已被诛杀。潭水幽深,不见活物。
第三处洞厅最为厚重,土黄色的光芒笼罩四壁。地面是松软的流沙,间或耸立着巨大的土石傀儡残骸,如同被巨力拆解的堡垒。浓郁的大地气息中,混杂着土腥与淡淡的血腥味。土行守护兽,同样未能幸免!
连续三处空空如也、守护兽尽殁的洞厅,让楚阳的心不断下沉。魔狼的警告如同沉重的鼓槌敲击在心头。他不敢想象,当最后一处守护兽也被斩杀时,这洞府深处会发生何等恐怖之事。他只能催促大武,速度更快几分。
在穿过土行洞厅边缘一处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罅隙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瞬间夺去了楚阳与大武所有的呼吸!
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无垠的岩浆之海呈现在脚下!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赤红的岩浆如同粘稠的血液,在深渊中缓缓流淌、翻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与毁灭气息。岩浆海面蒸腾起滚滚热浪,扭曲了视线,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际!
而在这片恐怖岩浆海的左侧,紧贴着陡峭的岩壁,一座无法用“宏伟”二字简单形容的巨型楼阁,如同从亘古洪荒中拔地而起!楼阁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古铜色,仿佛由整块神金铸就。它高达九层,每一层都几乎有几十丈之高,抬头仰望,只能勉强看清下面三层,再往上,楼身便深深嵌入上方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厚重岩层之中,仿佛是被整个地底世界埋葬后仅露出的一角峥嵘!其宽度更是惊人,左右两端同样深深嵌入两侧的岩壁,楚阳极目远眺,竟无法窥见其边界!整座楼阁宛如一座被岩石囚禁的太古神塔,仅仅展露出的冰山一角,便已散发出镇压万古的磅礴气势,令人望之生畏,心生渺小。
楼阁入口处,两扇高达十数丈、铭刻着繁复玄奥符文的巨大门扉,此刻正无声地敞开着,如同巨兽张开的幽暗大口。
楚阳与大武被这壮阔景象震撼得心神摇曳,片刻失神。回过神来,楚阳压下心头的悸动,低声道:“大武,小心些。聚灵草可能就在里面。”一人一兽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踏上连接通道与楼阁入口的宽阔石桥,迈入了那两扇敞开的大门之中。
门内景象与门外的岩浆炼狱截然不同。第一层空间极其广阔,金碧辉煌,奢华得令人窒息。无数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粗大柱子,通体由黄金铸造,支撑着高高的穹顶,柱身上镶嵌着各色璀璨的宝石、夜明珠,散发出柔和而炫目的光芒。地面铺着光洁如镜的玉石,墙壁上悬挂着华丽的壁毯,角落里随意堆放着成箱的珍珠、玛瑙、翡翠,宛如一座尘封的帝王宝库。
然而,这足以让凡人疯狂的财富,此刻却空无一人。先前进来的汤炎、元奎、青木、青莲等人,以及更早进入的修士,全都踪迹全无。偌大的空间,只有珠宝折射出的冰冷光芒和令人不安的死寂。
“大武,不要随意触碰这些物品!”楚阳眼神警惕,压低声音道,“很有可能是机关!前面那些人都不见了,既然他们都不碰,那我们也不碰!先找我们需要的东西!”
二人立刻分头行动,在这巨大的一层空间中展开地毯式搜索。楚阳穿梭于黄金柱林立的厅堂,目光扫过一个个堆满珠宝的房间,灵识仔细探查每一个角落。然而,一圈搜寻下来,除了凡俗的金银珠宝,并未发现任何蕴含灵气的物品,更别说聚灵草或聚灵丹。
“没有。”楚阳在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口与大武汇合,两人眼中都带着失望。没有丝毫犹豫,他们立刻踏上那盘旋而上的古老石阶,步入第二层。
二层景象又是一变。甫一踏入,浓郁精纯的草木灵气便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地下温室,光线柔和,温暖湿润。放眼望去,郁郁葱葱!无数奇花异草、珍稀灵木被精心种植在一个个划分整齐的灵圃之中,灵土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潺潺的灵泉水通过精巧的沟渠流淌灌溉。千年份的紫叶花摇曳生姿,金线草叶片流淌着金芒,龙须根盘踞如虬龙……各种在外界难得一见的灵药在此处竟比比皆是!
“聚灵草!”楚阳与大武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狂喜。这简直是灵药的天堂!他们立刻再次分头,一头扎进这片生机勃勃的药园海洋,仔细搜寻起来。
楚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掠过一丛丛散发着诱人灵光的灵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终于,在一处靠近灵泉边缘、灵气格外浓郁的灵圃角落,他看到了那熟悉的植株——叶片细长如兰,通体翠绿欲滴,顶端结着一簇散发着柔和青光的穗状花絮,正是他苦苦寻觅的聚灵草!而且不止一株,足足有七八株!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楚阳。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触碰向其中一株聚灵草的叶片。
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及那冰凉叶片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株聚灵草仿佛瞬间化作了一个无形的漩涡,周围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楚阳面前撕裂开来,速度快得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巨手,一把攫住了楚阳!
“大武——!”楚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被那道骤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吞噬了进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灵圃中微微摇曳的其他灵草,以及空气中尚未消散的惊愕余音。
大武闻声猛地抬头,只看到楚阳消失处残留的一丝空间涟漪正迅速平复。它巨大的兽瞳骤然收缩,发出焦急的低吼,四蹄发力,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向楚阳消失的位置。然而,它终究慢了一步!空间裂缝已然闭合,原地空空如也,仿佛楚阳从未存在过。
天旋地转!剧烈的空间撕扯感让楚阳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他拼命稳住身形,体内《催灵诀》疯狂运转,灵力护住周身。待那令人作呕的眩晕感稍稍平复,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透明的四方体房间,大约三丈见方。房间之外,是深邃无垠的漆黑虚空。更令他心头一紧的是,在这片漆黑虚空中,并非只有他一个囚笼!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都漂浮着其他十一个同样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透明四方体!加上他自己这个,正好十二个!每一个四方体都像一个小小的、孤立的牢笼,彼此隔绝,无法触及。
楚阳立刻明白了:那些先前进来的修士并非消失,而是像他一样,触摸了某样物品后被吸入了这处诡异的考验空间!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目光扫向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
房间内陈设简单: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古朴丹炉,炉身铭刻着火焰云纹;丹炉旁是一张同样古朴的石桌;桌面上,堆放着许多散发着不同灵光的药材,旁边还静静躺着一卷温润的玉简。
楚阳深吸一口气,走到石桌前,拿起那卷玉简,将灵识探入其中。
《虹吸丹炼制法》!
丹方信息瞬间涌入脑海。这是一种从未听闻的丹药,炼制过程颇为繁复,核心在于将一种名为“虹吸兽”的兽核精华与数种属性相冲的灵液完美融合,最终凝练成丹。其作用玉简中语焉不详,只强调是“破局之钥”。
楚阳放下玉简,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药材。果然,药材被分成了三份,一模一样!每份都包含炼制虹吸丹所需的所有材料,包括一颗鸽子蛋大小、布满螺旋纹路的暗红色兽核(虹吸兽核),以及提取灵液所需的灵草。
“三次机会……”楚阳喃喃道,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是考验!必须利用眼前药材,成功炼制出这“虹吸丹”,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眼角余光瞥见斜上方一个四方体陡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四方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攥紧,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坍缩!十倍压缩!快得连里面的人影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压缩到极致的四方体缝隙中,猛地喷溅出大股粘稠的鲜血!随即,那个坍缩成拳头大小的血色方块光芒一闪,彻底湮灭在虚空中,只留下一片扩散开来的血雾,缓缓融入周围的黑暗。
是那个四方体里的修士!失败了!被这空间直接抹杀了!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如同冰水浇头,让楚阳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甚至清晰地看到附近几个四方体中,有人影惊恐地施展术法,疯狂攻击着困住他们的透明壁垒。火球、冰锥、剑气……各种攻击落在四方体壁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灵丹境!那些攻击者散发的灵力波动绝对是灵丹境!然而在这诡异的四方体面前,灵丹境的攻击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楚阳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丹炉和药材。三次机会!失败,就是粉身碎骨!
他盘膝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和翻腾的气血。双手按在丹炉两侧的控火法阵上,缓缓注入灵力。
嗡!
丹炉内部瞬间燃起橘黄色的火焰。楚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力输入,火焰随着灵力的多寡而跳跃变化。他很快掌握了控火的基础法门。第一步,提炼灵药精华。他摄起一份药材中的灵草,投入炉中。精神高度集中,灵力化作细丝,引导着火焰的温度,剥离杂质,萃取精华。这一步相对顺利,数团颜色各异、纯净剔透的灵液悬浮在炉中。
第二步,炼化兽核。这是关键,也是难点。虹吸兽核属性狂暴,需以温和火焰将其缓缓熔炼成液态,同时保持其核心灵性不散。楚阳将暗红色兽核投入炉中,全神贯注控制火候。然而,就在兽核外壳即将熔化的瞬间,炉内火焰因他一丝分神而猛地窜高了一瞬!
“不好!”楚阳心中咯噔一下。只见那兽核表面瞬间焦黑,狂暴的能量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冲击得炉内灵液一阵紊乱!
嗤!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降临!楚阳所在的四方体猛地向内收缩了一尺!空间骤然缩小!压迫感瞬间增强!
第一次失败!代价是空间的坍缩!
楚阳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后背衣衫湿透。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启!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立刻摄起第二颗虹吸兽核,再次投入炉中。这一次,他摒弃所有杂念,将《灵识化丝》运转到极致,灵识如同最精密的触手,死死锁定兽核的每一丝变化,灵力输送稳定得如同磐石。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第二颗兽核终于被成功炼化成一团暗红色、缓缓流动的液态精华,狂暴的能量被牢牢束缚其中。
第三步,融合凝丹!这是最考验心神与控火技巧的时刻。需要将属性各异的灵液精华与兽核灵液完美融合,再以特定的火候将其凝练成丹。楚阳小心翼翼地将灵液与兽核灵液引导靠近,灵力化作无形的搅拌棒,试图让它们交融。然而,融合过程对火焰温度变化要求极其苛刻,就在两种灵液即将接触的刹那,楚阳因过度紧张导致注入丹炉的灵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炉内火焰猛地一蹿!
轰!
一声闷响在炉内炸开!刚刚开始融合的灵液瞬间爆开,化作一团焦黑的废渣,刺鼻的糊味弥漫开来。
四方体再次剧烈震动!如同被重锤狠狠砸击!轰隆一声,空间再次向内坍缩一半!原本三丈见方的空间,此刻仅剩下一丈方圆!留给楚阳的余地,已经不足一丈!强烈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气都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感。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因空间挤压而发出的轻微呻吟!
完了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楚阳的心脏。两次失败,空间仅剩一丈!最后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代价,就是像刚才那个修士一样,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碾碎。他看着炉内那最后一颗暗红色的虹吸兽核和最后一份灵药,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以他此刻濒临崩溃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完成最后一步精妙的凝丹!
不能死!楚黎还在等我!大武还在外面!爹娘……我一定要出去!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猛地在他心中燃起。他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冷静!必须冷静!”楚阳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和炉中最后的希望。他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全力运转《催灵诀》基础心法。丹田内灵旋缓缓转动,温凉的灵力流遍四肢百骸,努力抚平翻腾的气血和躁动的灵识。
还不够!
楚阳毫不犹豫地从灵袋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凉薄荷香气的碧绿丹药——清心丹!这是他在进入千妖谷前特意准备的,能助修士稳定心神,抵御幻境侵扰。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气流直冲灵台,如同甘霖洒落焦土,瞬间浇灭了心头的恐惧之火,抚平了识海的惊涛骇浪。
他如同老僧入定,物我两忘。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整整一个时辰,他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唯有周身气息渐渐变得平稳悠长,如同深潭古井,波澜不惊。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的慌乱与恐惧已消失殆尽,只剩下磐石般的沉静与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平静地看向丹炉,目光扫过周围。在这一个时辰里,又有七八个四方体在无声中坍缩、破碎、湮灭,最终只剩下三个还和他一样悬浮在虚空中,以及那个早已化作血雾的坍缩体。
深呼吸,缓缓吐出胸中浊气。楚阳右手掐诀,一道精纯的灵力精准地打入丹炉控火法阵。
嗡!
丹火再次燃起,稳定而温和。他如同最精密的器械,有条不紊地重复着之前的步骤。提炼灵液,行云流水。炼化兽核,稳如泰山。当暗红色的兽核灵液与数团属性各异的灵液精华在炉中缓缓靠近时,楚阳的心神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灵识化作无数细丝,深入炉内,感知着每一种能量的细微变化。火焰的温度被他操控得妙到毫巅,时如春风拂柳,时如夏日骄阳,完美地契合着融合所需的每一丝变化。
灵液与兽核精华终于开始交融,没有狂暴的冲突,没有能量的逸散,如同水乳交融般和谐。一股奇异的药香开始从炉内弥漫开来,越来越浓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专注,双手稳定,灵力输送没有丝毫紊乱。一个时辰,在漫长的煎熬中终于流逝。
就在丹炉内药香达到顶峰的瞬间,楚阳所在的四方体空间突然剧烈扭曲!一道纯白色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他面前撕裂开来,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成了!
楚阳心中狂喜,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即将彻底成丹的最后温养步骤,任由身体被那道空间裂缝吞噬!
眼前白光刺目,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待他稳住身形,刺目的光芒散去,熟悉的草木灵气再次涌入鼻腔。脚下是坚实的土地,眼前是郁郁葱葱的灵圃——他回到了塔楼第二层!而他的手中,正紧紧攥着十二株青翠欲滴、散发着柔和灵光的聚灵草!显然是完成考验的奖励!
“聚灵草!”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所有疲惫与后怕。楚阳立刻将十二株珍贵的灵草小心收入灵袋。
“大武!”他立刻环顾四周,大声呼唤。然而,偌大的二层空间,除了风吹灵草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回应。他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将整个二层仔细搜寻了一遍,每一片灵圃,每一处角落,甚至那些可能触发陷阱的植株附近,都没有发现大武的任何踪迹!
“不可能!大武明明和我一起在二层!”楚阳眉头紧锁,仔细回忆在那处考验空间中的情景。十二个四方体!当时明明只有十二个!如果大武也被吸入考验空间,加上自己应该是十三个才对!除非……除非大武并未触碰任何物品?
一个念头闪过:也许大武在二层没找到自己,以为他去了更高层?
楚阳不再犹豫,立刻冲向通往第三层的旋转楼梯。他必须尽快找到大武!这塔楼处处透着诡异,多耽搁一刻,大武就多一分危险!
第三层与下两层的景象截然不同。扑面而来的,是足以冻结骨髓的凛冽寒气!整个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冰窟,目之所及,尽是晶莹剔透的坚冰。巨大的冰棱从洞顶垂挂而下,如同倒悬的利剑。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光滑如镜,寒气升腾。墙壁、穹顶,皆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反射着幽蓝的光芒。更诡异的是,无数条被寒冰冻结的通道纵横交错,如同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迷宫,冰墙高耸,视线受阻,难辨方向。
刺骨的寒冷对拥有净水寒莲本源的楚阳而言,非但不是阻碍,反而如同鱼儿入水,让他精神一振。他运转功法,寒气丝丝缕缕融入体内,不仅未感不适,灵力运转反而更加顺畅了几分。
他顺着一条冰晶通道小心前行,冰壁反射着他模糊的身影。通道并非笔直,七拐八绕,岔路极多。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传来一阵翅膀急促拍打的“扑棱”声和尖锐的嘶鸣。
楚阳凝神看去,只见数只通体雪白、形似蝙蝠、却长着一对巨大惨绿眼瞳的妖兽——“鬼眼寒蝠”,正倒挂在冰道顶部的阴影里,那对绿眼死死锁定了他,口中发出干扰心神的音波。这几只寒蝠实力约莫在木骨境界(相当于修士淬体境),但在这冰寒环境中,速度极快,且攻击附带冻气。
楚阳眼神一冷,青白长剑瞬间出现在手。剑光一闪,数道凝练的冰寒剑气破空而出!剑气精准无比,瞬间洞穿了几只寒蝠的头颅。寒蝠尸体坠落,在冰面上摔得粉碎,化作几缕寒气消散。
解决了小麻烦,楚阳继续在迷宫般的冰道中穿行。又转过几个弯角,前方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稍大的冰厅。厅中,一名身材魁梧、须发皆赤红如火的老者,正被七八只鬼眼寒蝠围攻。老者身周环绕着一层薄薄的赤红火焰护罩,将寒气勉强驱离体外,但护罩在寒蝠音波和冻气冲击下明灭不定,显得颇为吃力。他手持一柄火焰缭绕的短刀,刀光闪烁,将扑近的寒蝠斩落,但动作间已显疲态,显然功法被此地寒气克制得厉害。
楚阳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老者的注意。他奋力一刀逼退两只寒蝠,惊讶地看向楚阳:“小子,你是神药谷的修士?你居然不怕这寒气?”他声音洪亮,带着火属性修士特有的燥烈感,但难掩其中的疲惫。
楚阳停下脚步,抱拳道:“这位前辈,晚辈神药谷内门弟子楚阳。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他保持着警惕,并未立刻上前相助。
老者挥刀又斩落一只寒蝠,喘了口气道:“老夫火阳宗烈火!这鬼地方的寒气,专克老夫的赤阳功!你修习的是寒属性功法?”他看向楚阳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烈火前辈,”楚阳坦然回答,“晚辈修习的只是宗门基础功法,中正平和。只是体质天生不惧寒冷罢了。”他并未提及净水寒莲之事。
“天生?”烈火长老挑了挑眉,显然有些不信。但此刻形势紧迫,他也无暇深究,一边抵御寒蝠,一边快速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想问?”楚阳趁机开口。
“说!”烈火长老应道,手中火焰短刀舞出一片光幕,暂时逼退了寒蝠的围攻。
“前辈可曾见到一头模样似麒麟的灵兽?那是晚辈的灵宠,刚刚在二层晚辈不小心被吸进了神秘空间中,和它失散了。”楚阳语气带着急切。大武特征明显,若这烈火长老见过,必有印象。
烈火长老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回忆之色,随即摇了摇头:“灵兽?老夫也是刚刚从那处鬼空间出来不久,一路走来,并未看见什么灵兽啊。”他顿了顿,看着楚阳失望的神色,补充道,“也许在老夫前面?你可以继续往前找找看。”
虽然失望,但这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楚阳抱拳:“多谢前辈,那晚辈先行一步了。”说罢,不再停留,身形一动,绕过战团,迅速没入前方的冰道之中。
看着楚阳消失在冰道拐角,烈火长老脸上那丝疲惫和凝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冰冷和漠然。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低声自语:“灵兽?自身都难保了,还惦记着灵宠……愚蠢。”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比这冰窟第三层更加妖邪、更加深邃的寒气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的冰层中涌出,如同活物般瞬间缠绕上他的身躯!这股寒气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诡异力量,烈火长老周身那薄弱的赤红火焰护罩如同纸糊般瞬间熄灭!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骇欲绝的瞬间,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随即,冰雕连同那股诡异的寒气,如同沉入水底般,无声无息地沉入脚下的冰层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片碎裂的冰屑。
冰厅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妖邪寒气,以及那几只失去目标、茫然盘旋的鬼眼寒蝠,诉说着方才的诡异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