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地府?
那个女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美艳到极点的,带着几分侵略性的脸,落入季宴修的眼中。
她的大波浪卷发,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
当她的视线,落在他怀里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时,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清歌?”阿香丢下汤勺,快步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她身上那股浓郁的,奇异的香气,让季宴修感到一阵眩晕。
“她怎么了?”阿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伸手探了探余清歌的额头,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她的动作很专业,脸上那份慵懒妩媚,已经被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所取代。
季宴修静静地看着她给余清歌诊断。
“魂魄不稳,有撕裂的痕迹。”阿香的脸色,沉了下来。
“【幽冥通】的能量,也几乎耗尽了。”她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第一次,正视着季宴修。
“怎么回事?”
“她为了你,强行启动了备用能源,透支的是她自己的阳寿。”阿香着季宴修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了。
他抱着余清歌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原来,她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是我害了她…”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行,“求你,救救她。”
阿香盯着他,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
“行吧,看在你这张脸,还有这身至阳之气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丹药,小心翼翼地,喂进了余清歌的嘴里。
“她没事,就是脱力了,加上记忆冲击,需要时间融合。”
“我送你们回去。”阿香说完,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半空中,轻轻一划。
她面前的空气像是水面一样,荡开了一圈圈涟漪,然后,一个旋转着的,散发着微光的黑色漩涡,凭空出现。
“记住,不准有下次,否则我要你好看。”阿香的声音,飘了过来。
季宴修还想再问些什么,一股巨大的吸力,就从那漩涡中传来。
他只来得及抱紧怀里的人。
下一秒,天旋地转。
……
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极其干净的,带着淡淡消毒水与阳光混合的味道,钻入鼻腔。
这个味道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
不是季宴礼公寓里那股冷冽的,带着禁锢意味的木质香。
这是属于季宴修的味道。
余清歌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灰色调的天花板。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另一道,若有似无的压抑着的呼吸。
她的头,慢慢地转向了旁边。
季宴修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沿,身上那件昂贵的黑色大衣,满是褶皱,甚至还沾着一些,她看不清的灰尘。
他低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几缕黑色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却遮不住他眼下那片,浓重的青黑色。
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燃尽了所有力气之后的,极致的疲惫与脆弱。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攥着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那份力道,很轻,却又带着一种,生怕她会再次消失的,固执的坚定。
余清歌的视线,顺着他紧握的手。
她回来了。
眼眶,毫无征兆地湿润了。
一滴滚烫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砸在了季宴修的手背上。
那一点点的温度,惊醒了浅眠中的男人。
季宴修猛地抬起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在看清她已经睁开的眼睛时,瞬间被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狂喜所淹没。
“清歌……”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你醒了。”
余清歌看着他,眼里都是失而复得,小心翼翼的珍视。
她想对他笑一下。
想告诉他,她没事了。
可她才刚刚牵动嘴角,第二滴,第三滴眼泪,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视线,瞬间模糊。
眼前这张帅气,憔悴的脸,也变得斑驳不清。
下一秒,她猛地坐起身,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呜呜呜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冲破了她的喉咙。
她把所有委屈,恐惧,被欺骗的愤怒与痛苦,全都哭出来,彻底的宣泄。
她的手臂死死地,环着他的脖子。
季宴修的身体,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僵硬了一瞬。
随即,他反应过来。
他伸出那双,因为恐惧而依旧有些颤抖的手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没事了。”他的下巴,抵着她颤抖的肩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在这里。”
“别怕,没事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哭得更凶了。
温热的眼泪,很快就浸透了他胸口的衣料,那份湿热,一直烫到他的心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剧烈地颤抖。
那份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后怕与绝望,让他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成了一团,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如果他能再强大一点,她就不用受这些苦。
“对不起……”怀里传来她含混不清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对不起……季宴修……”
“我忘了……”
“对不起……”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季宴修收紧手臂,将她的脸更深地,按进自己的怀里。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余清歌只是摇头,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只是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和鼻涕,弄脏他,原本有重度洁癖的他,在这刻却根本顾不上别的。
季宴修紧紧地抱着她,无声的安抚着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