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酥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下,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狂喜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盯着被彩色光带托住的夜沉渊,看着他身上那毁灭性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
但其中跳动的生命之火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甚至比刚才明亮了一丝!
“是……是炉子?”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散发着温和包容光芒的新生造化之炉。
炉壁上,古朴的青铜光泽流淌,那些新生的。
象征着调和与滋味的天然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轻轻脉动。
炉口温顺的火焰中,隐隐浮现出无数微小的光点。
有凡尘灶膛里跳动的柴火!
有母亲熬汤时专注的侧影!
有情人分享一碗热羹时的笑容!
有游子归家尝到熟悉味道时的泪光……
那是众生关于“味道”的记忆,是情感,是羁绊。
是……生命的温度!
这新生的造化之炉,拒绝了他作为纯粹的燃料!
它以众生百味的情感为薪,以调和共存的意志为火?
它需要的,不是牺牲,而是……守护与传承!
“原来……如此……”
夜沉渊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了悟的释然。
他尝试着动了动被光带缠绕的龙爪,虽然依旧虚弱无力。
但那份沉沉的死寂感已经褪去。
彩色的光带缓缓移动,如同最轻柔的云床,将他残破却生机重燃的巨大龙躯。
平稳地托离了炉口,缓缓放回云酥和崽崽的身边。
“娘亲!爹爹没事了!”
崽崽扑上去,小手紧紧抱住夜沉渊一只尚算完好的龙爪,小脸蹭着冰冷的鳞片。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笑得无比灿烂。
云酥踉跄着扑到夜沉渊巨大的龙首旁,冰凉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紧闭的龙目旁冰冷的鳞片。
感受着下方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温热脉搏,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般涌出。
滴落在赤金的鳞片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腾起一小片带着甜香的雾气。
“傻子……谁准你自作主张去当柴火的……”
她哽咽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欢喜。
夜沉渊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那双深邃的竖瞳里。
映着云酥泪流满面却光彩夺目的脸庞,映着崽崽紧紧抱着他爪子的身影。
也映着后方那散发着温和光芒、守护者般静静悬浮的造化之炉。
他费力地勾起嘴角,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在他巨大的龙脸上绽开。
“夫人……新天道……好像……不喜欢……吃龙肉……”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属于夜沉渊的戏谑。
云酥又哭又笑,狠狠捶了一下他完好的鼻梁骨:“它敢!”
“成了!成了啊!老子就说老子是终极调味料!”
“连新天道都稀罕!”
玄暝顶着那张红彤彤、涕泪未干的苦瓜脸,叉着腰(如果那炸开的藤蔓能算腰的话)。
对着新生之炉得意洋洋地怪叫。
他那独特的麻辣苦味本源虽然融入了造化之炉,成了汤引的一部分。
却并未消失,反而让他与这新生的天道。
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感,仿佛他真成了这锅“百味汤”的荣誉调味大师。
他正嚷嚷着,目光扫过炉壁下方,突然“咦”了一声。
只见靠近炉底的位置,温顺的炉火边缘,静静地躺着一口锅。
正是云酥那口铭刻符文、立下不世之功的铁锅!
只是此刻,锅身古朴依旧,却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彩色光晕。
锅沿的符文仿佛拥有了生命,在光晕中缓缓游弋。
锅身上,清晰地烙印着一幅微缩的图腾?
正是云酥眉心那甜辣双鱼最终融合后的混沌之形!
这口锅,已不再是凡铁,甚至超越了神器。
它承载了造化之炉点燃的瞬间,成为了新生天道的一部分象征!
而在这口天道之锅旁边,还散落着几样东西:
一块边缘不规则的暗金骨片,上面“活下去”三个字清晰依旧。
只是落款处云酥的小名旁,多了一道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龙爪印?
那是平行宇宙崽崽留下的印记。
半块干枯发黑、却异常完整的辣条。
正是第一世破庙里,云酥分给夜沉渊(那时还是小狼妖)的那半块!
它承受了造化之炉点亮的伟力,竟奇迹般地被淬炼保存了下来。
成了一段跨越九世情缘的永恒见证。
还有一根……通体赤红、顶端燃烧着一小簇永不熄灭的、散发着螺蛳粉味后劲的辣椒火苗的……
苦瓜藤?
显然是玄暝,那炸开的尾巴上,崩飞的一小截残留物。
此刻,它也沾染了天道气息,成了独一无二的“麻辣苦味纪念品”。
“啧啧,锅,骨头,辣条,还有老子的尾巴毛……”
玄暝搓着下巴(如果苦瓜有下巴的话),绿豆小眼放光。
“这组合,开个摊子绝对火遍诸天万界!”
他话音刚落,那新生造化之炉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炉身轻轻一震。
炉壁上那些象征着调和与滋味的天然纹路光芒流转,一道温和的。
带着抚慰众生之意的能量涟漪,水波般温柔地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辣味墟那因大战而破碎不堪的空间壁垒,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抚平。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稳固。
废墟中焦黑的土地,重新焕发出生机,甚至长出了一些从未见过的。
散发着奇异清香的嫩芽。
空气中残留的狂暴能量乱流被彻底抚平。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雨后初晴般的清新气息。
这不仅仅是修复,更像是一种……新生!
整个辣味墟,不,是整个被混沌锅炉力量。影响而濒临崩溃的法则空间。
都在这新生的造化之炉的温养下,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重塑根基!
“这……就是新天道的力量吗?”
云酥扶着夜沉渊巨大的龙首,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灵魂都感到舒适安宁的气息。
喃喃自语。
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甜辣的力量,是调和,是包容,是滋养万物的本源生机。
“爹爹,你看!”
崽崽指着远处。
只见空间壁垒愈合的边缘,光影扭曲,一道身影有些狼狈地跌了出来。
来人一身文士袍,胡子被燎得卷曲发黑,脸上还沾着墨迹和可疑的辣椒粉。
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秃了毛的狼毫笔——正是文昌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