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的开平镇,晨雾里总带着股柴火的烟味。陈峰站在王府的晒谷场上,看着佃户们将最后一批玉米秸秆捆成垛,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呱呱\"的叫声,三只寒鸦停在槐树枝上,黑得发亮的羽毛在风中抖落霜粒。
\"郡王,寒鸦成群,怕是要下大雪。\"钱管家裹紧棉袄,指着西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厚得像浸了水的棉絮。陈峰点点头,目光扫过镇西的樵夫坡,那里早该堆起半人高的柴垛,今年却光秃秃的,与邢国的摩擦耽误了砍柴,不少百姓家里的柴火只够烧到立冬。
我们购买周国木材很多够我们用了,此时秦霜走了出来说道。
我们是够用了,百姓该怎么办?
在这个年代没有柴火根本就生存不了,夏天也得开火做饭更何况寒冷的冬天。
\"传我令,\"陈峰转身走向马厩,\"开北山禁柴区,允许百姓入山砍柴;另调五百士兵,在镇东的空地上搭建柴市,凡有余柴的人家,可按市价卖给官府,抵半个月的劳役。\"他翻身上马时,靴底踩碎了阶前的薄冰,清脆的碎裂声里,藏着寒冬将至的信号。
三日后的清晨,北山的林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斧声。陈峰穿着粗布棉袍,与樵夫们一起砍树,他手里的斧头是新打的,刃口磨得雪亮,每劈一下都能深深嵌进树干。\"选这种枯松木,\"他指点着身旁的年轻士兵,\"干透的木材耐烧,烟还小,最适合百姓家用。\"
为了提高效率,陈峰改良了伐木工具。他让铁匠营做了带锯齿的铁锯,两人一组拉动,比斧头快了一倍;又发明了\"滑木道\",在山坡上铺两根平行的圆木,将砍倒的树干放在上面,几人轻轻一推就能滑到山脚,省去了抬运的力气。
\"郡王,这法子真省力!\"樵夫老李擦着汗,看着自己砍下的第三棵松树顺着木道滑下去,惊得林间的松鼠四处乱窜。陈峰笑着递给他一个陶壶:\"歇会儿,喝口热汤。\"壶里是秦霜特意熬的姜汤,加了红糖,喝下去浑身都暖烘烘的。
最忙碌的是木材分类。士兵们在山脚搭了个高台,将砍来的木材按粗细分类:最粗的做房梁,中等的劈成柴火,最细的枝条和树叶则堆在一起,用来烧制木炭。陈峰亲自示范烧炭的法子:在地上挖个坑,将枝条码成金字塔形,外面糊上黄泥,只留一个小口,点燃后封死,让它在里面慢慢焖烧,七天后打开,就是乌黑耐烧的木炭。
镇东的柴市开市那天,天刚蒙蒙亮就排起了长队。陈峰让人在柴市中央搭了个草棚,里面支着四口大铁锅,烧着旺旺的柴火,免费给来买柴的百姓提供热水。负责称重的是老秀才,他戴着老花镜,用杆大秤仔细称量,每称完一捆就大声报数:\"王二家的劈柴,三十斤,抵五文钱!\"
百姓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以前买柴要跑到十几里外的集市,还经常被奸商克扣分量,现在在家门口就能买到便宜柴火,而且质量还好,官府收柴时挑得严,湿柴、朽木都不收,全是干透的好料。
\"给俺来两捆松木!\"瘸腿的张老汉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递过布票。他儿子在与邢国的冲突中受了伤,家里正需要柴火熬药。负责卖柴的士兵额外多给他加了一捆细枝:\"大爷,这个引火用,省着点烧。\"
陈峰在柴市转悠,看着百姓们挑拣柴火,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小男孩在捡地上的碎木屑。他走过去一问,才知道孩子家里没柴了,想捡点木屑回去引火。陈峰当即让人给孩子装了半筐劈柴:\"以后家里没柴了,就来王府后厨要,别不好意思。\"
为了方便孤寡老人,陈峰还组织了\"送柴队\"。士兵们推着独轮车,挨家挨户送柴,看到屋顶烟囱不冒烟的人家就多送一些。秦霜也带着丫鬟们加入进来,她们不仅送柴,还帮老人劈柴、垒灶,把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像小山一样堆在屋檐下。
囤积柴火不只是为了取暖,更是为了备战。陈峰深知,一旦冬天开战,充足的柴火能保证士兵们喝上热汤、吃上热饭,还能用来制作防御工事。他特意让人多砍了些坚硬的柞木,截成一米长的短棍,堆在城墙根下:\"这些木头能当滚木,也能临时搭掩体,关键时刻能救命。\"
军营里的柴火储备更是严格。陈峰规定每个帐篷前必须堆够半个月的柴火,还要挖好防火坑,防止火星引燃帐篷。伙房的士兵们则忙着制作\"火折子\",用浸透油脂的棉纸裹上硫磺,晒干后随身携带,随时随地都能生火,比传统的火石方便多了。
\"郡王,您看这个!\"高宏拿着个铁皮箱子跑过来,箱子里装着几块黑色的\"石头\"。\"这是从煤窑运回来的石炭,\"他用火折子一点,石炭很快就着了,火苗比柴火还旺,\"烧起来比木柴久,还不用天天砍柴,省下来的人力能多造些火铳子弹。\"
陈峰看着燃烧的石炭,眼睛一亮。他立刻让人去煤窑多运些回来,在军营里试烧。果然,一块石炭能烧一整夜,足够一个帐篷取暖,而且烟还小。他当即决定,给每个士兵发两块石炭,作为紧急情况下的储备。
为了防止柴火受潮,陈峰还想出了个好办法。他让士兵们在柴垛底部垫上石头,上面铺一层油纸,再用泥土把四周封起来,只留一个小口取柴。这样即使下大雪,柴垛里面也是干的,能保证随时有可用的柴火。
立冬那天,第一场大雪如约而至。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就给开平镇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陈峰站在城楼上,看着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了青烟,像一支支笔直的铅笔,在白纸上画着温暖的线条。
\"郡王,该回去了,外面太冷。\"许诺递来一件厚厚的披风。陈峰却摇摇头,目光望向镇西的方向,那里是邢国的边境,此刻想必也在下雪。他忽然想起与邢国骑士对峙的那个寒夜,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握紧手中的武器,那时他就发誓,一定要让弟兄们这个冬天能暖暖和和地打仗。
回到王府,秦霜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屋里的火盆烧得旺旺的,松木燃烧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陈峰脱下沾满雪的靴子,坐在火盆旁烤手,看着秦霜给他盛了一碗羊肉汤:\"今天柴市关得早,百姓们都备足了柴火,连最偏僻的山坳里,烟囱都在冒烟呢。\"
陈峰喝着热汤,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些堆积如山的柴火,不只是木头,更是开平镇百姓过冬的底气,是士兵们保家卫国的勇气。
立冬了,该吃饺子啊,哎呦,自从穿越过来后好像还没吃过饺子啊,陈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道。于是披衣走到廊下,正撞见秦霜带着丫鬟们搬面粉。二十袋新磨的麦粉堆在天井,白花花的粉面在灯笼下泛着柔光,是陈峰特意让人从巨临县运来的上等精面,寻常百姓过年都舍不得用这么细的粉。
“醒得正好。”秦霜挽着沾着面粉的袖子笑,“老规矩,立冬吃饺不冻耳。今年多包些,给值夜的护卫、门房都送些去。”
嘿,跟我想一起了,刚要跟你说该吃饺子了。
她指着案上的馅料,陶盆里分门别类码着:剁得细碎的鹿肉馅拌着葱姜,翠绿的荠菜掺着虾米,还有用新收的萝卜擦成丝,挤去水分后拌上香油,清清爽爽透着股甜气。
我去...又是鹿肉...
陈峰蹲下身翻看面粉袋,指尖沾起一点捻了捻:“这粉磨得够细,和面时多掺些温水,醒半个时辰,擀出来的皮才筋道。”他忽然想起幼时在乡野,立冬那日母亲总说“饺子像元宝,吃了来年不缺钱”,那时麦粉金贵,馅料多是野菜,能混点猪油渣就算奢侈。如今看着满盆的鹿肉馅,喉头竟有些发紧。
卯时刚过,府里的家丁、丫鬟、护卫都聚到了前院。三十张方桌拼成长案,案头摆着擀面杖、竹篾盖帘,连平时舞刀弄枪的护卫都挽起袖子,学着揉面团的样子。陈峰挽起裤腿,接过秦霜递来的木盆,舀起面粉中间扒出个窝,温水缓缓注入,指尖搅动间,面粉渐渐聚成棉絮状,最后揉成光滑的面团,在盆里醒着,像个圆滚滚的雪团。
辰时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在面粉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峰的面团醒得正好,用刀切下一块,在案板上搓成细长条,再切成均匀的小剂子,每个剂子都用手按成圆饼。“擀皮要转着擀,”他拿起擀面杖示范,“边缘薄,中间厚,这样煮的时候不容易破,咬着还有嚼劲。”
擀面杖在他手中灵活地转动,圆饼渐渐变成中间厚边缘薄的面皮,像朵绽放的白菊。秦霜站在对面,指尖捏起面皮,取一勺鹿肉馅放在中央,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边缘便出现整齐的褶子,她捏的是“麦穗饺”,每个饺子都有十二道褶,立在盖帘上像只只展翅的银雀。
“郡王这皮擀得好!”负责烧火的老仆凑近看,陈峰擀的皮大小均匀,薄得能透出案板的木纹。他笑着把擀好的皮推到秦霜面前,却见她指尖沾着面粉,在他鼻尖轻轻一点:“看你,都成白面书生了。”周围的人哄笑起来,连平时最严肃的护卫队长都咧开了嘴。
陈峰也不恼,学着秦霜的样子捏褶子,可手指总不听使唤,捏出来的饺子歪歪扭扭,有的馅从边缘漏出来,有的立不住,软塌塌趴在盖帘上。秦霜拿过他捏坏的饺子,指尖翻飞间,漏馅的地方被巧妙地捏成朵小花,歪扭的边缘补出两道褶,竟比她自己捏的还要别致。“这样才像郡王的手笔,”她笑道,“带点锋芒。”
馅料很快见了底,新的荠菜又送了来。这是护卫们清晨去城外挖的,沾着露水,嫩得能掐出水。陈峰亲自清洗荠菜,指尖被草叶的汁液染成淡绿,他忽然想起与邢国对峙时,士兵们在战壕里煮的野菜汤,那时别说饺子,能有口热汤都算奢侈。“多包些素馅的,”他对秦霜道,“给后厨的师傅们留着,他们忙了一早上。”
午时的灶间最是热闹。八口大铁锅同时沸腾,白花花的饺子下锅,像一群游弋的银鱼。陈峰守在锅边,用长柄勺轻轻推着饺子,防止粘锅。“点三次水就熟了,”他对旁边的小丫鬟说,“第一次沸水下锅,第二次加凉水,第三次再沸,这样煮出来的饺子不坨,馅还鲜。”
第一锅饺子出锅时,蒸汽腾得老高,模糊了窗上的冰花。秦霜用笊篱将饺子捞进陶盆,撒上切碎的香菜和蒜苗,再浇一勺滚烫的骨汤,香气瞬间漫了整个厨房。她先给灶前烧火的老仆端去一碗:“张伯,您先尝尝,看咸淡如何。”
老仆哆嗦着接过碗,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半天还是烫得直吸气,咬开个小口,鹿肉馅的油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赶紧用袖子擦,眼泪却跟着下来了:“活了六十岁,头回立冬吃上带肉的饺子……”陈峰递过帕子,见他碗里的饺子没怎么动,知道是舍不得吃,便让丫鬟再给他添一碗:“管够,今天敞开吃。”
前院的宴席摆了十桌,家丁们围坐在一起,捧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吃得满嘴流油。护卫们轮班来吃,有的站着狼吞虎咽,有的揣几个在怀里,说要给岗哨的弟兄留着。陈峰和秦霜端着碗,在各桌间走动,见谁碗里空了就添几个,听着满院的笑声,比打赢一场胜仗还舒心。
“郡王,您这饺子比过年还香!”狼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他平时最嫌吃饺子麻烦,今天却吃了三大碗,连汤都喝得精光。陈峰笑着拍他的背:“慢点吃,锅里还多着呢。”目光扫过院角的柴火垛,噼啪燃烧的火焰映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驱散了立冬的寒意。
午时的阳光斜斜照进厨房,案头还剩些面皮和馅料。陈峰和秦霜坐在灶边,慢慢包着剩下的饺子,动作比先前慢了许多,却多了几分闲适。“剩下的包成小元宝,”秦霜捏着小巧的饺子,“冻在窖里,夜里谁饿了就煮几个。”
陈峰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往库房走,回来时手里捧着个陶瓮,里面是去年埋的酸梅酒。“温一壶?”他扬了扬坛子,秦霜笑着点头,让丫鬟取来锡酒壶。酒温好时,饺子也煮好了,两人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就着一碗酸梅酒,慢慢吃着饺子,听着外面飘起的雪花打在窗上的轻响。
“今年的冬天,该不会太冷了。”秦霜望着窗外的雪,轻声说。陈峰嗯了一声,夹起一个麦穗饺放进她碗里:“有这么多柴火,有这么多粮食,还有你包的饺子,再冷也不怕。”他想起库房里堆积如山的柴垛,惠民仓里的粮食,还有火铳营擦拭得锃亮的武器,忽然觉得,这立冬的饺子,吃的不只是暖,更是安稳。
雪越下越大,王府的烟囱里仍冒着青烟,带着面香和肉香,飘出很远。巡逻的护卫路过,闻到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笑意,他们知道,府里的饺子,总会给他们留一份。而在更远的军营,伙房里也飘起了饺子香,那是陈峰特意让人送去的馅料和面粉,让守边的士兵们,也能在立冬这天,吃上一口热乎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