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车驶出村口不到半个时辰,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李商人发来一条消息,只有五个字:“三船全退了。”
我站在新棚门口,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系统后台的出口订单页面已经变红,十几条记录被标记为“冻结”。我点开最近一笔南洋商行的合同,备注栏多了一行小字:因新政限制,暂停接收境外农产品。
顾柏舟从仓库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温控仪。“怎么了?”他问。
“南洋那边封关了。”我把手机递给他,“不止他们,北境几个口岸也在查新规。”
他没说话,低头看数据。过了会儿才抬头:“新棚这批货,原计划一半走外销。”
“我知道。”我转身往堂屋走,“但现在不是停的时候。”
桌上的平板还在运行,我调出系统里的国际市场动态模块。页面更新了一条紧急通知:多国临时提高有机农产品进口检疫标准,部分品类需追加三项检测报告,通关时间延长七至十五日。
这意味着,即便不退单,货物也会卡在港口。
我打开通讯录,拨通李商人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你看到了?”他在那头声音很沉。
“看到了。召集所有人,明天辰时议事厅集合。”我说,“我要知道每一笔订单卡在哪一环,有没有转圜余地。”
他顿了一下:“有些客户直接取消了,连违约金都不愿付。”
“那就列出来。”我抓起笔,“谁毁约,记清楚。系统能追踪交易信用,以后别再合作。”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好,我马上去通知。”
挂了电话,我翻开本子开始写。第一项:盘点现存出口订单及损失预估。第二项:梳理可转内销的产品品类。第三项:启动国内高端渠道信息摸底。
写完,我叫来学徒,把纸条交给他。“送去李商人那儿,再抄一份给各仓管,今晚必须传达到。”
天快黑时,顾柏舟端了碗面进来。“吃点东西。”他说。
我没动笔,盯着系统界面。“我们刚签下百谷坊,说明内需有路。现在要做的,不是减产,是调方向。”
“可内销走的是精品路线,外销这批量大,包装不一样。”他坐下来,“重新贴标、换箱,得加人手。”
“那就加。”我说,“林婶那边能动员多少妇人?先算工钱,干得多拿得多。”
他点点头:“明早我去趟邻村,看看能不能请几个老把式。”
我合上平板:“新棚的货不能压。原定出口的灵泉番茄、七彩椒,全部转向高净值市场。包装换成礼盒装,加溯源码,价格提两成。”
“城里有人接吗?”
“有。”我调出国内消费报告,“京兆府、江陵郡这两年有机食品销量年年涨。缺的不是买家,是稳定供货源。”
他看着我,没再问。
夜深了,堂屋灯还亮着。我正核对库存清单,门外传来脚步声。李商人来了,披着外衣,脸上带着倦意。
“都问过了。”他在桌边坐下,“南洋三家退单,理由统一。北境两家还在谈,但要求我们自费做新增检测。有一家愿意走民间私贸,不过量小,走暗路风险大。”
“哪几家?”我拿出本子记下。
“陈记商队、赵氏货栈,还有孙掌柜那边留了口风。”他喝了口茶,“但他们要现货现结,不签长单。”
“可以。”我说,“先把积压的货清一批。价格让一成,保周转。”
他皱眉:“那你之前定的价就乱了。”
“非常时期,先活下来。”我合上本子,“明天会上,我会说清楚。”
他沉默了一会儿:“悦娘子,这次不只是政策问题。我听说,有人在背后推这事。”
“谁?”
“不清楚。”他摇头,“但动作很齐,几乎是同一时间封的口。不像偶然。”
我盯着桌面。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出口危机响应】任务已激活。
奖励栏写着:完成三项应对措施,可解锁“国内市场加速包”。
我点了确认。
“不管是谁在后面动手,我们现在只做一件事。”我说,“把原本卖给外国人的东西,卖给国人。”
李商人看着我:“可高端市场早就被几家老字号占着,我们没名气,进不去。”
“那就让人知道我们是谁。”我打开平板,“百谷坊的合作视频不是已经在播了吗?每天更新生长记录,顾客能看到土怎么翻,肥怎么施。这不是广告是什么?”
“可那是番茄……”
“现在起,所有产品都拍。”我打断他,“从播种到采摘,全程记录。剪成短片,发出去。谁想知道种得好不好,扫码就能看。”
他慢慢点头:“要是真做成,倒是个招牌。”
“不只是招牌。”我说,“这是信任。别人卖的是菜,我们卖的是看得见的过程。”
门外风刮了一下,油灯晃了晃。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新棚的骨架在夜里泛着微光,像一片竖立的银叶子。
“我们没输。”我说,“地还在,苗还好,人也都在。只要根没断,就能长出新路。”
李商人没走,坐在那里想了好久。“我这就去联络那几家愿意走私贸的。”他站起来,“最迟后天,给出第一批货的对接方案。”
“辛苦你了。”我说,“记得让他们签收据,留凭证。哪怕私下交易,也要规矩。”
他应了一声,开门走了。
我回桌前,继续整理资料。系统界面跳出来一条新消息:国内高端客户画像功能已开启,输入基础数据即可生成推荐模型。
我开始录入近三个月的销售记录、客户区域分布、复购频率。
顾柏舟进来,肩上搭着毯子。“冷了。”他说,把毯子披在我身上。
“你去睡吧。”我说,“明天还要盯装车。”
“我不困。”他在旁边坐下,“你说得对,不能停。但也不能乱。”
“不会乱。”我指着屏幕,“你看,江陵郡的订单里,三十岁以上女性占六成,职业多是书院教习、医馆坐堂、富户主母。这些人看重食材来源,愿意为品质多花钱。”
“那就专供她们。”
“对。”我写下第一条策略:主打“家庭餐桌安全”概念,推出限量月订套餐,附赠种植日志手抄本。
他又看了会儿,忽然说:“承安昨天问我,为啥要把标签贴得整整齐齐。”
“你怎么答的?”
“我说,人家买我们的菜,是信得过我们。”他顿了顿,“孩子都懂的事,我们更不能丢。”
我停下笔,抬头看他。
他眼神很稳:“你要往前走,我就在后面守着。地不荒,人不散,就行。”
我点点头,继续写。
外面传来学徒的声音:“悦姐!冷藏车到中转站了,温度正常!”
我松了口气,记下时间。
系统任务进度跳到了23%。
还差两步,就能拿到加速包。
我翻开新的一页,写下明天会议的第一条议题:外销组全员转战国内市场调研,三天内提交客户画像报告。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油灯烧到底了,火光闪了一下。
我吹灭灯芯,屋里暗了一瞬,又亮起来——是窗外的月亮出来了。
顾柏舟站起身:“我去仓库再看一眼。”
“去吧。”我说,“明早六点,议事厅见。”
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第一批转内销的货,走哪个门路?”
我握紧笔:“我自己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