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周围的景象剧烈晃动起来,大片大片地消散开来,白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先是腾空飘起,而后又猛地向下坠去。
强烈的失重感让人头晕目眩,一片漆黑中,白佑张了张嘴想要喊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喊不出口。
他就这样无尽下坠着,仿佛掉入了一个虚无的无底洞。
“……”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忽地消失,背部传来结实的触感,让那股难受的劲缓和了些。
睫羽微微颤了颤,白佑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墨黑的天幕,其中还点缀着颗颗星点。
白佑出神地望着夜幕,脑海中还在不断闪过那些早已尘封的画面。
这是,他的记忆。
他都想起来了。
原本他以为这样庞大的记忆猛然灌入多少会有些不适,可他此刻除了有些迷茫以外,别的便再也没有什么。
这些记忆就这般从善如流地浸入他的脑海,一环接着一环地想起,没有头痛欲裂,就仿佛只是回忆起了一段忘掉很久的记忆。
白佑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感到眼眶有点酸涩。
原来如此……
以往的种种,那些被他遗忘在几十年前的往事,他都想起来了。
他微微偏头。
这里是……
洛川秘境。
远处的山茶花还在月光下盈盈盛开,白佑微微皱了皱眉。
这里是洛川秘境不错,可是他记得这里应该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才是,何时有了这些茶花?
这个一闪而过的疑问,白佑很快就猜到了答案。
感官开始运转,他此刻才感觉到后背有点硌人。
那是两只手臂,此刻正把他圈在怀里。
这双手臂的主人是谁,白佑当然知晓。
他呼吸放轻了,顺着目光一寸一寸地望了上去。
顾城渊。
白佑深深望着他。
顾城渊正阖着双眼休息,尽管是闭目休息,眉心却还是隐约皱着的,显然睡的并不安稳。
白佑又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
顾城渊……
心口烫的厉害,白佑用视线去勾勒眼前人的轮廓,十分热切而又珍重地,一寸寸勾勒。
他很快意识到,记忆里那个莽莽撞撞的少年此刻已经褪去了青雉,经过一些他不知道但却能够猜到的种种事情之后,成为了眼前的男人。
成为了现在的顾城渊,现在的苍幽山宗主。
白佑尽可能地回忆着最后的画面。
魔族,上仙界,去仙台找回他可能并不存在的魂魄。
这些字眼,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心口太烫了,各种情绪交织杂糅在一起,白佑微红着眼眶,伸手想要去碰碰眼前那人的脸颊。
可顾城渊睡的很浅,尽管他已经极力放轻了动作,顾城渊还是睁开了眼睛。
花海盛放间,两人四目相对。
浅眸潮湿,黑眸闪烁。
白佑在那双黑眼睛里看见了同样多的情绪,可更多的,是躲避和担忧。
他看着顾城渊在他面前纠结半晌,最后才下定决心般的,极其小心地唤了一句。
“师……尊?”
白佑轻声应了。
随后他就看见面前的男人红了眼眶。
“师尊……”
顾城渊又唤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藏在心底深处的称呼。
白佑手上动作没停,他的手掌贴上了微凉的脸颊,感受着指缝之间的湿润。
他开口说话了,嗓音微哑:“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顾城渊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睛里的情绪,这副可怜巴巴的神态渐渐与记忆里那个少年重合。
“我害怕。”
白佑:“怕什么?”
“怕师尊不愿记起这些。”
顾城渊边说边看他,黑眼睛湿漉漉的,是类似于犬类的眼睛,这副模样和他现在的身份有些违和,但白佑看起来却觉得莫名有些亲切。
“而且我还怕……”
“还怕什么?”
“怕师尊想起来之后,就不要我了。”
顾城渊轻声说着,圈着他的手臂不觉收紧了,像是真的怕他现在走了一般。
他的确怕,这二十年来,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怕白佑回来,也怕白佑不回来。
当年他奄奄一息带回白佑的魂魄以后,白眉虽说是答应出手相救,却是用的轮回之术。
这样一来,白佑就不曾记得当年的事情,是一个有着另外一种人生的白佑。
论私心,顾城渊十分渴望白佑能够回来,可他看着这辈子的白佑如此鲜活,他又不忍心叫他想起前世那些残酷的记忆。
若是不记得,就能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可他也同样舍不得就这样放手。
他朝思暮想的师尊,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想白佑回来。
这近二十年来,顾城渊一直活在期盼和煎熬之中。
眼前白佑真的回来了,他又觉得惶恐,他不知道这次的自作主张,白佑是否会怪他。
“……”
面对他的忐忑,白佑只是叹道:“你傻不傻。”
顾城渊紧紧盯着他,眼中的光亮闪了闪。
白佑从他怀里坐起来,两人的距离近了很多。
“我怎么会不要你?”白佑道,“自从你回了苍幽山……除了那次,我何时没有偏心于你?”
距离太近了,熟悉的山茶花香气扑面而来,顾城渊看的入神,一时没有答话。
白佑眼里还是泛着点点水光,他不徐不慢地继续说:“你若是不告诉我,我才会难过。”
“其一是因为前世我做错了很多,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活第二世?”
“其二……”
“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如何能够知晓……这世上还有一个对我如此情真意切的魔?”
上一世的魂魄归体,那缕情丝与第二世的情丝相融合,惹的情绪不住的澎湃,白佑此刻什么都不在顾虑,只顾着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出去。
反正这辈子没有修无情道,什么克制什么礼节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太遥远,眼下只剩一颗炽热跳动的心。
还有眼前的顾城渊。
心口太烫了,看着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城渊,白佑不顾发烫的脸,竟是直接靠近……
吻了上去。
若说刚才顾城渊还是飘飘然地去揣摩白佑话里的意思,那么此刻,他已经能够确定白佑的答案了。
两人唇齿纠缠着,呼出的阵阵热气将微冷的空气都惹烫了不少。
顾城渊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趁着他换气的空隙,还是要再确认一次:“师尊,你真的……”
脑袋涨的不行,白佑抿了抿唇道:“总不能是假的吧?难不成只允许你装大尾巴狼欺负一个没记忆的人?”
幸福来的猝不及防,顾城渊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哥哥不是不怪我的吗?”
“……一码归一码。”
“好吧。”
白佑莫名很想笑,忽地想到什么,笑容浅了一些:“这些茶花,是你种的?”
顾城渊揽着他,脑袋靠在他的颈间,声音闷闷的:“嗯。”
“种了多久?”
“我记不清了。”顾城渊抬头望着他,“想师尊的时候我就会种花,种着种着就成花海了。”
说着他凑上去在白佑的脸侧啄了一下:“你喜欢吗?”
白佑怎么会不喜欢。
他等着顾城渊再次凑上来,变了角度,让嘴唇相碰。
顾城渊一顿,下一刻抬手按住白佑的脖颈下压,让唇瓣贴的紧了些,虽说前面一直是白佑因为情感而主动,可当顾城渊不再被动时,白佑还是下意识将双手抵在了两人之间。
双方都不再保留,因此这个吻格外炽热,直到顾城渊开始向下吻去的时候,白佑才堪堪叫了停。
“……”
两人皆是气息不稳,白佑见有点过火便要起来,但顾城渊却忽地脸色一变,皱起眉头闷哼一声。
白佑心中一沉,忙问道:“怎么了?”
顾城渊喉结颤动,压下口中腥甜:“哥哥,你先起来……”
白佑本来就是要起身的,但见顾城渊脸色苍白,白佑微微皱起眉,先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滚烫起来。
“你怎么了?”白佑担忧道,“怎么会这么烫?”
顾城渊欲言又止,只是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先起来……”
“是不是回溯阵法耗费的灵力太多反噬了?”
“不是……”
“那是为何?”
“我……”
白佑因为着急一直在他身上磨蹭,此时的山茶花香浓郁的像是某种药剂,顾城渊屏息,极力忍耐着体内的灼热。
见白佑真的着急了,顾城渊抿着唇,只好如实道:“是……先前的情蛊发作了。”
白佑顿时愣在原地,倒真的不敢再动。
望着白佑脸上的错愕神情,顾城渊暗自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哥哥不如先回望月阁吧,我一会就回去。”
白佑却依旧没有动作,眼睫缓缓落下,浅色的眼眸略显慌乱,不知道要看向何处。
“那,你要怎么办?”
“什么?”
“我走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的意味实在是太过于明显,顾城渊一时没有回答,他望着白佑有些红润的耳尖,心中竟然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两人的心跳在皎洁花海中鼓动着,温度都在逐渐升高。
喉结滚动,顾城渊嗓音暗哑:“哥哥……不想走?”
白佑指尖微微收拢,他抬眼看向他,眼中是青涩,亦是灼热。
“先前在洛川,我替你缓解过情蛊的。”白佑回忆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可说出来时却还是听得出其中的紧张,“你若是自己独自熬过去,怕是太煎熬,所以……”
白佑这句话还没说完,顾城渊就已经将身子压过来,两人的距离被压近,鼻尖浮动着茶花的苦香和彼此呼出的热气。
“你……”
“哥哥可知情蛊的解法?”
顾城渊黑色瞳孔中闪着光亮,却不再是平日里熟悉的温柔,白佑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被那野性的眼神看的不敢乱动一分。
虽然上辈子自己修的无情道,可两世之间他多多少少也是明白这方面的。
若是从头算下来,顾城渊整整忍了二十几年,怎么想也不是一件易事。
略显迟缓地眨了眨眼,白佑将手臂撑在两人之间,撇开眼神道:“我说的是缓解,就像上次那样,引渡灵流……”
顾城渊闻言,带着热息又靠近了:“这法子上次哥哥已经用过,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炙热的气息还在靠近,白佑往后挪了些位置,喉间发紧:“那你,是想干什么?”
“师尊……”顾城渊紧紧盯着他的侧脸,“我们解蛊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大卡车肯定是发不出来的,请大家移步作话,那里有神秘数字(暂时还没写,等什么时候作话显示了就是写完了(?????????)
另外读者姥爷们!打算整一个生贺活动,12月22日是白佑的生日,还有十月份顾城渊的生日,给他补过一下
我预算是有二十份《漫山茶花伴城渊》周边,初想是有小卡,书签,还有明信片,还有一封信和一枚山茶花耳钉(带礼盒)
我目前是在约稿中,还是很美的!
读者姥爷可以移步围脖里留言,因为应该大概率没什么人,所以只准备了二十份(我估计应该还送不完)
留言的老婆们都会收到周边的!如果是我印象深刻的读者,柿子会掉落一些祝福~
爱你们!
(后面有什么变动和补充都在原围脖里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