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时间,第二天天刚亮,就有新的消息传到了小王庄。
“禀报皇上,京城防洪堤上已现裂痕,”
“若雨再这样下下去,恐怕马上就要全线崩溃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心都揪了起来。
“父皇,不可再等下去了。”
大皇子眼神冰冷扫了二皇子一眼,状似痛心疾首地向皇上说道。
真是天助他也,二皇子原以为装出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就可两头讨好。
既能想到法子解了水患,又能全了父皇拳拳爱民之心。
可惜啊,这暴雨却并未站在他那一边。
依着大皇子的脾气,既知道有泄洪道,就应立刻开凿。
管他什么草民不草民的,碍事的石头,都要被他一脚踢开。
听他怎么说,二皇子也立刻说道。
“父皇,求您三思,再等一等,说不定就能想到解决办法。”
皇上愁眉紧锁,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
“传令下去,禁军从现在起,全力迁移小王庄一带居民至安全地带。”
“同时全力开凿泄洪道。”
“父皇,不可啊!”
二皇子大喊一声,几乎睚眦俱裂。
大皇子则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二皇子。
这治水尚有何难,只要狠得下心,方能平定天下。
迁移的命令下达之后,禁军马不停蹄开始奔忙在附近村镇。
村民们虽惊讶,但皇命不可违,且皇上此举,正是在力保他们性命无虞。
故而无论男女老少,也都尽力配合迁徙。
然而,小王庄的村长一家,却无论谁劝,都不肯离巢。
皇上听到此事,不得不亲自过来查看。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跟了过来。
只见村长一家三代五口人,平静地坐在堂屋里,入定一般。
仿佛即将要到来的不是洪水猛兽,不过是寻常一片烟云。
“你们为何不走?”
那村长见皇上前来,并不起来拜见,而是一脸淡漠。
“皇上明察,草民一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此,未曾迁徙,”
“如今也只能守着祖上留下来的这一亩三分地,”
“迁去他处,也无家可归。”
皇上听着他的话意,知道是在怪他放弃了小王庄。
他不恼,而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言好语道。
“若有他法,朕也不想出此下策。”
“但你需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虽年迈,但你儿子儿媳正值壮年,小孙子尚且年幼,”
“何苦在这枉丧了性命。”
听皇上这么说,二皇子不由得望向被他母亲抱在怀中,还在牙牙学语的那个婴孩。
他们在这里盘桓了几日,都是住在村长家中,与这婴孩也已熟识。
婴孩哪里知道人世险恶,见到熟悉的面孔,便展开笑颜。
二皇子心中一痛,这孩子,也太无辜。
谁知,皇上的劝诱,也被那村长充耳不闻。
“皇上有所不知,草民一家,别的没有,却有骨气。”
“草民身为村长,誓要与小王庄共存亡。”
见这村长冥顽不灵,大皇子率先斥道。
“你这老头也太不识抬举。”
“父皇已经派人迁走村民,就是为了保你们性命。”
“如若不然,泄洪道一通,你们这些人也不过为国捐躯,能有什么怨言。”
大皇子的话,像是利剑刺中了村长。
他如今悔不当初,就不该和盘托出,将那舆图献给皇上。
如若不然,小王庄也不至于顷刻就要覆灭。
祖辈的心血,算是毁在了他们手上。
“既如此,你们就此杀了老儿吧,也好全了老儿守村之志!”
村长一家一下子激动起来,皇上无奈,只得命禁军敲晕了他们,带了出去。
二皇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村长虽顽固,但若站在他的立场,其情可原。”
“儿臣恳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些时间,让儿臣去找到别的方法,解这水患。”
皇上深深地看着二皇子,却惊讶地发现,他的目光异常坚定,看上去,就像某个熟悉的人一样。
“水患不等人,朕再给你一天时间。”
“若明日子时你尚未找到他法,朕就要下令开凿防洪堤了。”
二皇子一脸惊喜看着皇上,重重叩了个头。
他带着自己那队禁军刚要出门,却被大皇子拦住了去路。
“二弟,你怎么冥顽不灵?”
“不但不为父皇解忧,反而逼他拖延决断。”
“附近村庄之人,十之八九都已迁往安全之所,”
“只剩这几个榆木脑袋的,弃了也罢。”
二皇子正色道。
“大哥,一个人的命也是命,”
“他们皆是父皇子民,没有一个人是应该放弃的。”
“再者,重开泄洪道只是饮鸩止渴的法子,”
“父皇若不得不出此下策,到底要含了京郊子民的心啊。”
大皇子冷笑道,
“命都没有了,还怕谁寒心来?”
“你少废话,既找不到其他方法,少不得为兄要为父皇分忧。”
二皇子一惊,立刻问道。
“大哥你要干什么?”
大皇子道。
“你逼得父皇再等一日,京城就危险一分。”
“如今泄洪道已经快通了。”
“我这就带人上山,凿开小王庄的防洪堤,解了这水患!”
二皇子心神俱裂,道。
“大哥不可,父皇已经允了再给我一天时间。”
“我定能找到他法,救下这数个村庄。”
大皇子极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二皇子,怒道。
“救,你且告诉我怎么救?”
“为了这帮无用的草民,我们已白费了多少力气?”
“要成大事,哪能没有牺牲?”
“你少废话,给我让开路吧!”
二皇子拦不住,只得眼看着大皇子带人扬长而去。
但他知道,不可坐以待毙。
为了父皇的千秋大业,为了京郊百姓的家园,他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方法。
二皇子往村庄周围的云雾朦胧中望去,心里暗暗呼唤。
“母亲,听说您已到了附近,云深雾重,你却在何处?”
同一时刻,慕卓宁在小王庄外围,也听说了庄里发生的事。
她费劲千辛万苦,来此就是为了阻止皇上再用一次这饮鸩止渴的法子。
皇上不过迁走了小王庄附近几个村子的居民。
但这洪水比朝廷预计的要大得多,一旦泄下,仍会死伤无数。
一定有方法的,她一定可以想出两全之法来。
慕卓宁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工部所谏之法。
“改河道,引洪水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