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看着陈珪一笑:“陈公此言问得切要,却不知三皇五帝定天下,凭的是抚民之心。
夏商周承继基业,靠的是合时之势;大汉绵延至今,守的是顺天应人之道。
陶恭祖镇守徐州,虽有仁心却难挡乱世兵戈,如今他年事已高,二子又无担纲之才,这徐州本就不是一家一姓之私产。
昔日尧禅舜、舜传禹,非为私相授受,而是为护一方生民。
夏亡商兴、商灭周起,皆因有道者兴、无道者亡。
如今徐州遭曹操兵锋所迫,百姓盼的是能安境保民之人。
我若留驻,不为夺城为守土;我若离去,也必有应命之人前来执掌。
这天下州郡,从来不是某人死后私传之物,而是归属于能顺天意、合民心者。
陶公之后,徐州归属早由时势、民心定了,何须我刻意谋划?”
赵剑话音刚落,陈珪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先前对徐州前途的疑虑尽数消散。
他望着眼前青年,目光从最初的审视转为极致的敬服,当即撩起袍服下摆,双膝重重砸在青石之上,高声道:“老朽活了半百,见惯乱世诸侯,非贪暴即短视,从未见如将军这般识大势、明民心之人!”
他叩首在地,额角撞得石板轻响:“陈氏一族在徐州立足三世,门生故吏遍布下邳,佃户部曲逾千。
今陶公年事已高,曹操、袁术虎视眈眈,百姓惶惶不安。
老朽愿率全族上下,拜将军为主!
此后陈氏私兵听将军调遣,粮秣府库任将军支取,犬子陈登、陈应皆听将军驱策。
若有二心,陈氏断子绝孙,不得善终!”
说罢便要再叩,赵剑连忙上前扶住他。
陈珪抬眼时,鬓边白发已沾了些许尘土,眼中却燃着亮火。
他转头冲堂外高声唤道:“来人!传我命令,召族中各房长老、子侄速来议事,就说陈氏寻得明主,即日起,唯赵将军马首是瞻!”
堂外仆从闻声大惊,却见陈珪神色决绝,不敢怠慢,飞步而去。
片刻后,庭院中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陈氏族人陆续赶来,得知家主之意虽有诧异,却见陈珪立在赵剑身侧,面色肃然,终究无人敢有异议,纷纷随陈珪一同躬身行礼,齐声附议认主。
徐州陈氏这股足以撼动州郡的势力,就此归到赵剑麾下。
陈珪既已率族认赵剑为主,他要光明正大宣告此事,更不会欺瞒陶谦。
他立马以“家族有急、共商徐州大计”为由,给儿子陈登修书一封差心腹快马送往郯县。
“元龙吾儿:
今陶公年高体衰,徐州危在旦夕,曹操、袁术虎视眈眈,陈氏一族世代居徐,岂能坐视生灵涂炭?
为父遍观天下,唯主公征北将军识大势、顺民心,能安境保民。
为父已率陈氏全族拜将军为主,愿以全族之力辅佐将军守徐州、护百姓。
汝在陶公麾下,尽忠职守,为父深知。
但如今徐州大局已定,非一人一姓之私,乃万民之寄。
我儿见信速辞陶公,星夜赶回下邳,共辅将军谋划州事,以安徐州诸事。
此行光明正大,无需隐晦,可当面禀明陶公:陈氏认主,非为私计,实为徐州百万生民也。陶公仁厚,必能体谅。
父 珪 亲笔”
同时命人前往徐州各城张贴告示,对外宣告心意。
“告示徐州官民:
陈氏一族居徐三世,受土恩深,夙夜以护境安民为念。今恭祖公年事已高,难支乱世之局,徐州归属,当顺天意、合民心。
征北将军赵剑明达时势,仁勇兼具,能解徐州黎民倒悬之危。陈某已率全族拜将军为主,愿倾尽私兵、粮秣,辅佐将军镇守徐州,抵御外侮,安抚百姓。
犬子陈登,现效力陶公麾下,今已遣人召其归邳,共商保境之策。此举光明磊落,无半分隐瞒,上可对陶公,下可对万民。
自今日起,陈氏一族唯我主马首是瞻,为徐州安宁,陈某愿效死力;凡祸乱徐州者,陈氏必共击之!
下邳陈氏 陈珪 谨告”
信与告示并行,既让陈登有辞别的正当理由,又向全徐州宣告立场。
既不欺瞒陶谦,也不遮掩认主之事,以“为徐州计”立住大义,让陶谦、让天下无从苛责,也让徐州官民看清局势。
陈登接信后,便束装往州牧府求见陶谦。
礼毕,他言明家族认主之事,俯身再拜:“赵将军能于乱局中见清明,明公若能顺势而为,上下同心,非但彭城可复,徐州亦能根基永固。
登虽离去,不会望公平素教诲,定不教百姓再遭兵戈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