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陶谦还并不知道笮融已经率军逃离了下邳,他觉得曹军到了下邳,即便能轻松攻下数城,下邳也能拖住曹军一段时间。
那样,他也能有一定时间加固郯县城防,加强一下防御力量。
当一日后,斥候回报,笮融临阵脱逃,率领部曲及男女万口、马三千匹逃往广陵。
陶谦一听,头顿时大了!
“竖子笮融!食我俸禄、掌我三郡粮运,临敌竟裹财携众而逃!
竖子,置下邳百姓于水火,弃我徐州于不顾,此等背主懦夫、贪鄙小人,天必诛之!”
气的陶谦心里大骂。
但,骂归骂,人家是走了。
尽管他知道,他派到下邳的军士即便跟着走,不会有多少。
但群龙无首,这些军士根本抵挡不住曹军的,甚至是不战而逃、不战而降。
后怕让陶谦瘫坐在府邸的案前,指尖冰凉地抚过地图上“下邳”二字。
下邳失守,犹如徐州腹心被生生剜去一块,曹操得了下邳,就有了屯粮驻兵之地,一旦站稳脚跟,再打郯城,就容易多了。
难道…难道自己毕生经营的徐州,要…要亡在这竖子手里了?
他猛地闭眼,喉间涌上腥甜,强咽下去时,指节因攥紧而泛白。
“完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狠狠压下。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还有生机,雁门军!若能得到雁门军的支援,再加上刘备,定能击败曹贼。
还有…还有下邳的陈珪、陈登父子,陈氏的宗族势力不可小觑。
可…在这样的形势下,陈珪父子会站队他吗?
陶谦很清楚,他们是表面合作、互不信任的利益绑定关系,算不上深交或心腹。
他需要借助陈氏的宗族势力稳固统治,所以他默许了陈家掌控下邳乡勇。
而陈登父子更看重徐州的稳定和自身利益,此战之后,他的主力在彭城之战中被曹操重创,剩余兵力仅能勉强固守郯城,无多余兵力组织反攻。
下邳又是徐州坚城,曹操一旦占据后,会迅速加固城防、控制粮秣,他根本无力攻坚。
若得不到雁门军的鼎力相助,刘备兵力有限,仅能牵制,不能主攻,更难夺城。
“来人,速请糜别驾!”
糜竺是徐州豪族,在当地有较高的影响力和威望。对自己是忠心耿耿,且又为人诚恳,善于言辞。
由糜竺为使,凭借他自己身份和口才,向雁门军求援,应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吧?
陶谦在急,刘备也急。
陶谦遣人请糜竺时,刘备正身着便服,带关、张二人,踏着寒霜悄然来到陈府后门。
很快,在家仆带领下来到书房,陈登正对着地图蹙眉沉思,见刘备进屋,收起表情,从容拱手:“刘使君夤夜至此,莫非为下邳忧心?”
刘备含笑落座,不急于切入正题,只端起茶盏缓声道:“曹贼转攻下邳,笮融弃城而逃,陶公兵力不济,雁门军又意图不明,徐州可谓风雨飘摇!
备心中难安,虽有心忧,不足万人兵马,无力回天。
先生久居徐州,又是当世智人,备特来向先生请教!
以先生之见,徐州此番能否渡过劫数?”
陈登指尖在地图上“下邳”处一点,语气显得沉稳:“下邳乃徐州粮秣重地,如今笮融率军而逃,兵力空虚,曹贼兵势汹汹,若无人驰援,恐难守矣。
我陈氏宗族虽乡勇尚在,再收拢溃散士卒,坚壁清野,也可拖延时日。
只是陶公年迈,兵力虚弱,单凭一己之力,终究难撑!”
刘备目光微凝,顺着他的话头试探:“先生所言极是。备受陶公厚待,愿率部死战,却奈何势单力薄,又不熟徐州内情,兵不过万,将不过关张兄弟。
先生在徐州威望甚高,士族乡邻无不敬服,若能得先生出手相助,
必能凝聚人心,共抗曹贼?”
他刻意留了话口,观察着陈登的神色,见对方只是抚须沉吟,并未立刻回应,又补了一句:“只是不知先生心中,何人可保全徐州?”
关羽按剑不语,张飞也收敛了急躁,目光落在陈登脸上。
陈登抬眼,直视刘备坦荡的眼神,缓缓道:“登所求,非个人富贵,乃徐州百姓安宁!若有明主能护境安民,抵御外侮,登自然愿效犬马之劳。
曹操屠戮彭城百姓,若非雁门军出手,数十万口恐泗水也将不流,此等行径,与当年董卓之暴行有何异!
奸贼笮融!贪生怕死之辈,坐拥万贯、手握兵甲!曹军未至便望风而逃,弃城叛主、祸及黔首,猪狗不如的东西!”
陈登此番既说曹操,又骂笮融,没有正面回答刘备的话,这让刘备看不清陈登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