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你不是被朝廷发配到北疆充作罪女了吗?怎么还敢跑回神都?”宋清欢双手环抱胸前,下颌微抬,语气刻薄至极。
一旁的宋清泉立刻帮腔,嗤笑道:“就是!苏璃,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戴罪之身,也好意思踏我们宋家的门?你配吗?”
“放肆!”宋敬芝勃然变色,厉声呵斥,“她是你们二姑的亲生女儿,是你们的表姐!谁允许你们如此无礼说话的?”
“大伯,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宋清欢毫不退让,脸上满是愤懑不平,“您难道忘了,我们宋家是怎么从门庭若市落到如今这般冷清模样的?您让她进去,岂不是玷污了我们宋家的门槛,让列祖列宗蒙羞?”
凌川敏锐地察觉到苏璃的身躯微微一僵,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道:“没事,交给我!”
说罢,他缓步上前,挡在苏璃身前,目光平静地落在宋清欢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敢问这位小姐是?”
“哼!”宋清欢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极尽轻蔑地将脸扭向一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打听本小姐的名讳!”
凌川不以为意,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声音却清晰得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在下不才,蒙陛下恩典,授镇北将军之职。今日特携内子,前来为宋老爷子贺寿。依小姐之言,莫非我这陛下钦封的将军,也不配进你宋家的大门?”
“你……”宋清欢没料到凌川会直接亮出官身,一时语塞。她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深知‘陛下钦封’这四个字的分量,脸上那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哼!镇北将军怎么了?”宋清泉见状,梗着脖子强辩道,“在我们宋家这样的书香门第面前,区区五品武官,也就只配给我们看看门!”
此言一出,连宋敬芝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子侄竟狂妄无知到此等地步,公然羞辱一位战功赫赫的边军将领,这若是传扬出去……
“放肆!”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自身后响起,只见洛青云龙行虎步而来,面色铁青,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凛冽杀气,目光如刀般刮过宋清泉二人:“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当众羞辱镇北将军,依军律,我就算当场将尔等格杀,也只能算是维护圣颜!”
凌川却微微抬手,制止了怒不可遏的洛青云。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笑,目光却渐渐转冷:“早就听闻宋家乃诗礼传家,数百年来名臣大儒辈出,清流典范,若宋家门槛果真高不可攀,我凌川在此为宋家看门护院,倒也无妨。”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只是,若他日陛下问起,我这位镇北将军为何在岳祖父寿辰之日立于门外不得入内……还需劳烦二位,亲自向陛下解释清楚!”
这番话如同冰水泼面,宋清欢与宋清泉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们可以不在乎凌川,却无法不畏惧那深宫之中的九五之尊。
宋清欢嘴唇哆嗦着,慌忙改口:“你……你自然是可以进去的!但……但她不行!”她颤抖的手指,依旧固执地指向凌川身后的苏璃。
“对!没错!她乃戴罪之身,绝不能进我宋家大门!”宋清泉也硬着头皮附和,只是底气已远不如前。
然而,这一次,凌川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彻底消失无踪。他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无匹,宛如两把出鞘的寒刃,直直刺向二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威压:
“她,苏璃,是我凌川结发妻子!更是宋老爷子嫡亲的外孙女!谁要是再说她戴罪之身,我凌某人第一个砍他的脑袋!”
那凛冽的气势,竟让宋清欢二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一时噤若寒蝉。
“都给我住口!宋家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小辈在此做主!滚下去!”宋敬芝适时一声暴喝,彻底镇住了场面。
凌川不再多看那两人一眼,转身紧紧握住苏璃的手,在众多宾客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挺直脊梁,步履坚定地携着她,一步步踏入宋家大门。
宋府庭院之内,宾客云集。
能踏入此门的,非是朝中要员、京畿显贵,便是与宋家利益休戚与共、早已无法抽身的世交故旧。
满堂衣冠,或低声寒暄,或交换着眼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凝重。
在这片看似和谐的景象中,独坐一隅的黄英弘与安济二人,便显得格外刺眼,宛如白帛上的墨点,无声宣告着某种不谐。
“镇北将军凌川,携苏璃小姐,前来为宋老爷子贺寿!”
知客一声清朗的通传,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这位名震北疆的少年将军,在场绝大多数人未曾谋面,但其事迹早已传遍神都大街小巷,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此刻见他现身宋家寿宴,不少人心中暗潮涌动,揣测着此举背后深意。
凌川在宋敬芝的引领下步入庭院,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全场,自然也落在了那两位‘熟人’身上。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竟指着黄英弘所在的那一桌,对宋敬芝道:“大舅,我看那桌尚有空位,我们便坐那里吧!”
宋敬芝闻言,面色微变,正要劝阻,凌川却已牵着苏璃,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坦然落座。洛青云如影随形,立于二人身后,眼神警惕。
凌川的屁股刚挨着凳子,一旁的安济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扭头,怒目而视:“谁让你们坐这儿的?”
凌川心知对方存心刁难,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一笑:“见此处有空位,便坐下了!怎么,这位置是刻了安公子的大名,还是旁人坐不得?”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一直冷眼旁观的黄英弘,语气平和,仿佛在与老友寒暄:“黄公子,当日朱雀大街一别,近来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