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射杀朝廷命官,什么人这么嚣张?!
大同知府带来的人努力形成一道屏障,防止苏晚晚被人带走。
有人喊:“那是代王府的几个镇国将军和辅国将军!”
镇国将军和辅国将军是虚职,由宗室子弟承袭。
亲王的儿子,只有一个能继承亲王爵位,其他的儿子能获得郡王爵位。
郡王的儿子,也只有一个能继承郡王爵位,其他的儿子能获得镇国将军爵位,岁禄一千石。
镇国将军的儿子们再要承袭,就得降级承袭了,都只能获得辅国将军的爵位,岁禄八百石。
这些岁禄里还有一半是形同废纸的大梁宝钞。
为了维持阔绰的日子,这些将军们便把主意打到了贩马、兵器和消息贩卖上。
多年以来,与草原鞑靼形成了长期合作,获利颇丰。
这也是鞑靼犯边最喜欢从大同入手的原因,有人领路,何乐而不为?
苏晚晚没想到,大同的宗室子弟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
双方短兵相接,一时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形势胶着难解难分。
眼见着大同知府带来的人倒下的越来越多,苏晚晚心脏一点点往下沉。
救兵在哪里?
怎么还不到?!
大同总兵官是吃闲饭的吗?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甲胄鲜亮的大同边军骑兵冲了过来。
……
陆行简看着鸡鸣山方向那些鞑靼看似迅猛,实则拖拉的进攻,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鞑靼兵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询问手下:“不是说达延汗亲自出动了吗?可有见到达延汗的踪迹?”
各路探子纷纷回报:“未见达延汗踪迹,只有他的亲卫现身。”
陆行简本能察觉不妥。
中计了!
他以为达延汗会直接奔着他这个皇帝而来。
很显然,达延汗没这么干。
不冲着皇帝来,那冲着谁?!
上次衍哥儿失踪的消息其实是个烟雾弹。
衍哥儿化了平民身份正藏身在大同。
还有晚晚也在大同!
“调兵赶往大同!”
与此同时,在宣府遭遇伏击四处溃散的鞑靼铁骑主力,也正在往大同城方向急行军。
双方就在争一个时间差。
陆行简焦急地看向大同方向。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希望大同城安然无恙,能保住他们母子俩。
……
现任大同总兵官时源本来是延安卫的人,几年前陆行简在延绥指挥刺杀达延汗二儿子的时候,时源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成为游击将军。
后来在河南剿灭流寇时,时源又立下大功,在荡平河南流寇后,又被派去四川剿灭流寇。
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将领。
然而,来到大同后,时源严肃军纪的做法很显然得罪了代王府的那些皇室子弟。
这次时源把亲兵调过来保护苏晚晚,立即让那些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们抓到一丝机会,一部分人率领手下跑去总兵府纵火,烧毁旗牌及诸多器具服饰。
旗牌是总兵官调动军队的重要凭证。
旗牌被毁,必定影响调兵遣将的效率!
时源怒不可遏,下令卫兵将闹事的皇室子弟们全都抓起来。
然而。
探子来报:“鞑靼大军逼近大同城,平远堡请求发兵支援!”
“镇口堡请求发兵支援!”
大同周围建有七十二个屯兵堡垒,每隔二十五里便有一座兵堡,互相守望相助。
没有旗牌,调动军队的效率大打折扣!
天黑之前,第一批鞑靼骑兵已经到达大同城下,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城外百姓军士死伤惨重。
苏晚晚被那两个小二服饰的人趁乱悄悄带入一栋民宅。
其中瘦高个道:“既然带不出城,不如直接杀掉!”
矮胖个道:“大汗说过,要抓活的,可以换很多东西,比死的值钱!”
苏晚晚想逃跑,却被他们拿绳子捆了起来。
瘦高个不甘心,“等等看,实在带不出城,就杀掉!”
民宅外厮杀声渐渐远去。
有几名护卫悄悄靠近民宅。
矮胖个出去探查情况,正好与护卫碰上,双方厮杀起来。
瘦高个听到外头激烈的动静,黝黑的脸上闪过狠戾,提刀向苏晚晚砍过来!
苏晚晚动弹不得,闭上眼睛就死!
噗哧!
一股热血喷了她满身满脸。
苏晚晚再睁眼,只在一片血红中看到瘦高个头不见了,脖子在往外喷着鲜血。
身子慢慢倒了下去。
苏晚晚吓得想要尖叫。
却有人捂住她的嘴。
低声道:“别怕。”
苏晚晚僵住。
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可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来人替她把绳子割开,又拿了块布把她脸上的血擦干净。
苏晚晚这才看到来人带着个斗笠,大半张脸隐藏在斗笠之下,只看到一截干净的下颌。
“你是谁?”
来人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苏晚晚这才借着屋内幽暗的光芒,大致看清他那张脸。
这张脸很熟悉!
她应该在哪里见过!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你认识我?”
“不认识。”来人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示意她跟上。
他带着她避开人群,专走小道,最后拐进一座低矮破旧的民居。
院子小小的只有一口井,三间正房家徒四壁,只摆着几件乐器和一个柜子和一张床。
“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救我?!”
苏晚晚对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好奇。
搜肠挂肚,他的名字呼之欲出,可就是说不出来。
来人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吩咐她先休息,等外头太平了再送她离开。
苏晚晚看着他弯腰打水的动作,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
“刘七?!”
来人动作顿住,回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刘七已经死了。”
“不,你就是刘七!”
来人把手里满桶水往井里一扔,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服,声音冷峻:“刘七已经死了!”
苏晚晚僵住。
有关刘七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她眼神慌乱无措。
一时接受不了眼前之人就是那个搅得中原天翻地覆的大魔头。
来人被她的眼神刺激到,缓缓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