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残魂破封的刹那,整个黑风渊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天空中那团凝实的黑影已显露出魔神的上半身轮廓,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掀起漫天黑风,将那些试图靠近的修士卷成血雾。祭坛周围的血色纹路彻底爆开,化作无数道血线融入黑影体内,让魔神残魂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必须重新压制阵眼!”林渊抱着昏迷的阿蛮,看着不断凝实的魔神残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青铜残片在他掌心发烫,残片表面的金色纹路忽明忽暗,仿佛在催促他做些什么。
方才剥离苏月神魂时,他虽暂时切断了阵眼与魔神残魂的联系,却未能彻底摧毁阵眼核心。那颗萎缩的黑色心脏并未消失,此刻正躺在基座的凹槽中,表面重新浮现出细密的血色咒纹,与空中的魔神残魂遥相呼应,如同两颗同频跳动的心脏。
“林渊,你要做什么?”沈惊鸿察觉到他的意图,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她看着空中那尊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神残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现在靠近阵眼就是找死!我们先撤出去再从长计议!”
“没时间了。”林渊摇了摇头,目光死死盯着基座凹槽中的黑色心脏,“你看它的纹路。”
沈惊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颗萎缩的心脏表面,血色咒纹正以极快的速度增殖,每一条纹路的末端都延伸出纤细的血线,如同根系般钻入基座的黑色晶石中。而随着咒纹的蔓延,空中魔神残魂的气息也随之增强一分,暗金色鳞片上的光泽愈发浓郁,显然是在借助阵眼残留的力量加速凝聚躯体。
“它在修复阵眼!”楚瑶的声音带着惊恐,“一旦让它重新建立联系,魔神就真的要……”
话音未落,空中的魔神残魂突然低下头,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的黑色火焰锁定了祭坛上的众人。一股远比之前恐怖百倍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峰,狠狠砸在众人身上。洛轻舞刚凝聚的星图瞬间破碎,叶清涵祭出的冰盾寸寸断裂,连修为最深的沈惊鸿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快走!”林渊猛地将阿蛮塞到沈惊鸿怀中,“带着她们去安全的地方,我来试试。”
“不行!”沈惊鸿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掌心因用力而泛白,“你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怎么可能……”
“这是唯一的机会。”林渊打断她,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青铜残片能压制它一次,就能压制第二次。相信我。”
他轻轻推开沈惊鸿的手,转身冲向基座。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魔神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经脉中残存的灵力被威压挤压,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没有丝毫退缩,掌心的青铜残片越来越烫,仿佛要烧穿他的皮肉。
距离基座还有三丈时,空中的魔神残魂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黑色光柱从它口中喷射而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直取林渊后心。
“林渊!”沈惊鸿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想要冲过去抵挡,却被威压死死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光柱越来越近。
林渊猛地侧身,黑色光柱擦着他的肩头飞过,轰在身后的岩壁上。“轰隆”一声巨响,岩壁被炸出一个数十丈深的大洞,碎石混合着黑色火焰喷涌而出,将周围的血色雾气染成墨色。
林渊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基座旁的台阶上。他挣扎着爬起来,肩头的道袍已被黑色火焰点燃,刺骨的剧痛传来,仿佛连骨头都被烧成了焦炭。他咬着牙,用仅剩的灵力扑灭火焰,露出焦黑的皮肉,伤口处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骼。
但他没有时间处理伤势,趁着魔神残魂准备下一次攻击的间隙,他踉跄着扑到基座前,将掌心的青铜残片狠狠按向那颗黑色心脏!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保留,将识海中最后一丝神魂力量全部注入青铜残片。残片表面的金色纹路瞬间亮起,如同活过来的金色小蛇,沿着他的手臂快速游走,发出嗡鸣的轻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残片与黑色心脏之间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力,就像两块同名磁极的磁铁,互相推搡、碰撞。
“给我……压下去!”林渊嘶吼着,双手按住残片,用尽全身力气向下按压。
金色纹路与黑色心脏表面的血色咒纹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金色纹路如同锋利的刀刃,不断切割着血色咒纹,试图将其从心脏表面剥离。而血色咒纹则如同顽强的藤蔓,死死缠绕着金色纹路,不断侵蚀、污染,让原本莹润的金色渐渐蒙上一层暗淡的血色。
起初,金色纹路占据了上风。在青铜残片的压制下,黑色心脏的跳动明显放缓,表面的血色咒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空中魔神残魂的气息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黑色火焰的燃烧势头减弱了少许。
“有效!”林渊心中一喜,正要加大力量,异变陡生!
黑色心脏突然剧烈收缩,随即猛地膨胀起来,表面的血色咒纹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那些原本被金色纹路压制的血色咒纹,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挣脱枷锁的野兽,疯狂地朝着金色纹路反扑。
更可怕的是,那颗黑色心脏的中心,突然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缝隙中射出一道浓郁的黑气,精准地击中了林渊按在残片上的掌心!
“嗤——”
黑气与掌心接触的刹那,林渊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掌心传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掌心的血管疯狂涌入手臂。他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发现青铜残片不知何时已变得滚烫无比,并且死死地吸住了他的掌心!
“啊——”
林渊发出一声惨叫,他惊恐地看到,青铜残片的边缘竟如同锋利的刀刃,开始缓缓刺入他的掌心!不是他主动用力,而是残片在黑气的牵引下,自己钻进了他的皮肉!
鲜血从掌心涌出,染红了残片表面的金色纹路。但诡异的是,这些鲜血并未滴落,而是被残片疯狂吞噬,原本金色的纹路在吸收了他的血液后,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转变成血色!
更恐怖的是,随着残片的刺入,那些原本在黑色心脏表面的血色咒纹,仿佛找到了新的宿主,顺着残片与掌心的接触点,疯狂地涌入林渊的手臂!
“不好!是反噬!”沈惊鸿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她想要冲过来帮忙,却被魔神残魂的威压死死挡住,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不断滴落。
林渊眼睁睁看着血色咒纹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每一条咒纹都如同活着的毒虫,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变黑、干瘪,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里面胡乱切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残存的灵力正在被咒纹疯狂吞噬、污染,原本纯净的灵力变得浑浊不堪,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呃……”剧痛让林渊的身体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道袍,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他想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完全被青铜残片吸住,根本无法挣脱。
残片刺入掌心的深度越来越深,已经没入近半寸,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行保持着一丝清醒。他知道,一旦自己昏厥,青铜残片就会彻底被血色咒纹污染,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任何人,连他自己都会变成被咒纹操控的傀儡。
“林渊!挺住!”洛轻舞的声音带着焦急,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凝聚出一道微弱的星辉,射向林渊的手臂,试图阻挡血色咒纹的蔓延。但星辉刚接触到咒纹,便被瞬间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血色咒纹已经蔓延到了林渊的手肘,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如同一条条扭曲的毒蛇。他的整条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深入骨髓的剧痛不断传来,提醒着他咒纹的侵蚀仍在继续。
空中的魔神残魂似乎也感受到了林渊的痛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它空洞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林渊,黑色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一股更加恐怖的威压朝着林渊当头罩下,仿佛要将他彻底碾碎。
林渊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修士在血色祭坛上被献祭的惨状,看到了幽冥殿护法们狰狞的笑容,看到了沈惊鸿、楚瑶她们绝望的眼神……
不!不能倒下!
他猛地咬碎舌尖,一股剧痛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少许。他死死盯着掌心不断深入的青铜残片,盯着那些疯狂蔓延的血色咒纹,心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为什么青铜残片会突然失控?为什么血色咒纹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噬?难道残片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阵眼的诅咒?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尘封已久的画面——那是他在仙墓深处看到的壁画!
壁画上描绘着一片混沌的星空,星空中漂浮着七块破碎的青铜残片,每一块残片上都刻着与他手中残片相同的金色纹路。而在壁画的最下方,画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手持一块残片,正将自己的鲜血滴在残片上。鲜血与残片接触的刹那,残片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将周围的混沌之气驱散。
壁画旁,刻着一行古老的篆字,当时他并未在意,此刻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残片需仙血浸润,方能逆转封印。”
仙血!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终于明白了!青铜残片并非无法对抗阵眼的诅咒,而是他使用的方法不对!残片本身蕴含着强大的封印之力,但这种力量需要特定的媒介才能完全激发——那就是仙血!普通修士的血液不仅无法激发残片的全部力量,反而会被阵眼的血色咒纹污染,引发强烈的反噬!
之前在阵眼旁,他用自己的精血催动残片,虽然暂时压制了阵眼,却也让残片沾染了他的气息,为这次的反噬埋下了隐患。而刚才,他再次用凡血催动残片,终于触发了最强烈的反噬,导致残片失控,甚至反过来被血色咒纹侵蚀!
“原来如此……”林渊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看着自己被血色咒纹侵蚀的左臂,感受着掌心青铜残片带来的剧痛,心中五味杂陈。
仙血,顾名思义,是仙人的血液。可如今这末法时代,哪里还有仙人?别说是仙血,就算是拥有一丝仙缘的修士,都已是凤毛麟角。
难道,一切真的已成定局?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掌心的青铜残片突然又深入了一分,刺破了他掌中的血管。一股温热的血液再次涌出,与残片表面的血色咒纹混合在一起。
但这一次,异变再次发生!
在那些普通的血液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血液!这丝金色血液刚一接触到青铜残片,残片表面那些被血色污染的金色纹路,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草木,瞬间焕发出一丝微弱的生机!
金色纹路轻轻一颤,竟开始缓慢地吞噬那丝金色血液,原本暗淡的金色,重新亮起了一抹微弱的光芒,虽然转瞬即逝,却真实地存在过!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丝金色血液……是他在仙墓中,吸收了那株千年仙芝的精华后,残留在体内的一丝本源之力!难道说,这丝蕴含着仙芝精华的血液,勉强可以算作……仙血?
虽然极其微弱,远不及真正的仙血,但或许……或许能让残片产生一丝变化!
这个发现让林渊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看着掌心不断深入的青铜残片,看着那些仍在疯狂蔓延的血色咒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管行不行,都要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手臂传来的剧痛,开始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朝着那丝蕴含着仙芝精华的金色血液汇聚。他要将这丝微弱的金色血液,从普通血液中剥离出来,注入青铜残片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危险的过程。调动灵力的瞬间,那些侵入经脉的血色咒纹立刻感受到了威胁,开始疯狂地干扰、阻挠,让他的灵力运转变得极其滞涩和痛苦。每一次灵力的流动,都如同在布满荆棘的通道中强行穿行,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林渊没有丝毫退缩。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死死盯着掌心的青铜残片,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壁画上的那句话。
仙血浸润,逆转封印!
他能感觉到,那丝微弱的金色血液正在缓缓汇聚,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虽然渺小,却蕴含着希望的光芒。
而随着金色血液的汇聚,掌心的青铜残片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刺入的速度明显放缓,表面的金色纹路开始以极其微弱的频率,与他体内的金色血液产生共鸣。
血色咒纹的反噬仍在继续,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林渊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不断徘徊。但他始终没有松开按在青铜残片上的手,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是阻止魔神破封的最后希望。
他的目光,穿过漫天的血色雾气,望向空中那尊不断凝实的魔神残魂,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绝望,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仙血……是吗?
那就让我看看,这最后的希望,能否……逆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