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祭坛通往地心裂缝的甬道内,魔气已浓稠得能滴出黑水。两侧岩壁上镶嵌的骷髅头幽火忽明忽暗,将一行人仓皇的身影拉得支离破碎。林渊抱着昏迷的苏月走在最前,青铜残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不断警示着前方愈发恐怖的能量波动——那是比四大护法强出数个层级的威压,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等着将他们一口吞噬。
“小心!”洛轻舞突然止步,星图在她身前展开,七道银纹骤然亮起,直指甬道尽头的阴影。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魁梧身影。那人未着黑袍,裸露的上身布满暗红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下蠕动,每一次流转都让周围的魔气剧烈翻涌。他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着扭曲的魔神面孔,双眼位置的空洞中燃烧着两团血色火焰,正是幽冥殿隐藏的最强护法——血屠。
“擅闯祭坛者,死。”
血屠的声音如同两块巨石摩擦,刚一出口,甬道内的空气便骤然凝固。林渊怀中的苏月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即使昏迷中,她的神魂仍在畏惧这股霸道的血腥气——那是由数十万修士精血凝练而成的杀气,比北护法的尸气更歹毒,比东护法的魔气更纯粹。
“让开。”林渊将苏月交给身后的叶清涵,握紧了青铜残片。经历过阵眼的变故,他体内灵力所剩无几,但此刻面对血屠,他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血屠嗤笑一声,面具后的血色火焰跳动了一下:“就凭你?一个灵力枯竭的废物。”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的瞬间,五道血红色的气流从指尖射出,在空中凝结成五把寸许长的血刃,刃尖直指林渊的眉心。
“休想伤他!”
林晚樱的身影如粉色闪电般挡在林渊身前,手中长剑挽出一团绚烂的剑花,粉色剑气如同盛开的蔷薇,精准地斩向五把血刃。她的剑法灵动飘逸,剑气中蕴含着生生不息的木系灵力,本是阴邪之气的克星。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粉色剑气与血刃碰撞的刹那,并未如预想中那样净化血刃,反而被血刃表面的暗红色纹路缠住。那些纹路如同贪婪的血管,竟开始疯狂吞噬剑气中的木系灵力,原本莹润的粉色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而失去克制的五把血刃,势头不减地射向林晚樱面门。
“晚樱小心!”江若璃的声音紧随而至,她玉指轻弹,三枚晶莹剔透的冰针破空而出,精准地撞上血刃。冰针蕴含着至寒之气,本想冻结血刃,却同样被血刃上的纹路吞噬,寒气瞬间消散,冰针化作清水滴落。
“这是……化血术!”江若璃脸色微变,“他能吞噬他人灵力转化为自身力量!”
血屠的笑声在甬道内回荡:“有点见识。可惜,知道得太晚了。”他左手一挥,更多的血刃从魔气中凝结而成,如同暴雨般射向林晚樱和江若璃。这些血刃不再是寸许长短,而是暴涨至三尺有余,刃身流转着粘稠的血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林晚樱不敢怠慢,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一道粉色的防御屏障。但每一次碰撞,都有部分剑气被血刃吞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流失,经脉传来阵阵空虚的刺痛。江若璃则不断凝结冰墙,试图阻挡血刃的攻势,可冰墙在血刃面前如同纸糊一般,刚形成便被血光融化,甚至连她注入冰墙的灵力,都被血刃吸走,成为滋养血屠的养料。
“一起上!”林晚樱咬了咬牙,突然改变剑势。粉色剑气不再执着于防御,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剑丝,如同蛛网般笼罩向血屠。这些剑丝看似纤细,却蕴含着极为凝练的木系灵力,试图从内部瓦解血屠的血光。
江若璃立刻会意,双手快速结印,身后浮现出一轮皎洁的冰月。冰月散发出柔和却刺骨的寒气,将甬道两侧的岩壁都冻结出一层厚冰。随着她一声轻叱,冰月骤然爆碎,无数冰屑在月光的映照下化作锋利的冰棱,与林晚樱的剑丝形成合围之势,从四面八方射向血屠。
这是两人多年配合磨练出的合击之术,剑丝主缠,冰棱主攻,相辅相成,曾让无数强敌饮恨。
但血屠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势,却只是淡淡一笑。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暗红色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林晚樱的剑丝刚靠近他周身三尺,便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纷纷缠绕在他身上,剑丝中的灵力被纹路快速吞噬,原本粉色的剑丝渐渐变成了暗红色,竟成了加固他防御的枷锁。
江若璃的冰棱也未能幸免。冰棱撞上血屠的护体血光,瞬间被融化成水汽,水汽中蕴含的寒气被血光蒸腾,转化成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热流,涌入血屠体内。血屠的身躯似乎膨胀了少许,面具后的血色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气息比之前又强了三分。
“怎么可能……”林晚樱脸色苍白,她能感觉到自己与剑丝的联系正在被切断,那些被吞噬的灵力,竟成了血屠的力量,“他的化血术,能直接吞噬术法本源!”
江若璃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连续催动冰系法术让她消耗巨大,此刻又被血屠反噬,体内灵力运转出现了滞涩,嘴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血痕。她看着血屠身上不断增厚的暗红色枷锁,看着他愈发强盛的气息,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两人合力,不仅没能伤到血屠分毫,反而成了他恢复力量的“补品”。
“放弃吧。”血屠的声音带着嘲弄,“你们的灵力越精纯,对我而言就越是美味。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他向前踏出一步,每一步落下,甬道的地面都震动一下,暗红色的纹路从他脚下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岩石竟开始融化,化作冒着泡的血水。
林晚樱和江若璃被逼得连连后退,已退到林渊等人身前。她们看着步步紧逼的血屠,看着他身上那层由她们灵力转化而成的暗红色铠甲,眼中充满了焦急与不甘。
“让我来试试!”阿蛮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她手中紧握着一张泛黄的符咒,符咒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边缘处已微微发黑,显然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古符。
“阿蛮别去!”林晚樱急忙拉住她,“你的符咒之力同样会被他吞噬!”
阿蛮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坚定:“这是本命符咒,蕴含的是我的神魂之力,不是普通灵力。或许……或许能伤到他。”她抬起头,看向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林大哥,你们快带着苏护法走,这里有我挡着!”
林渊看着阿蛮手中的本命符咒,心中一痛。他知道本命符咒意味着什么——那是修士将自己的神魂本源与符咒融为一体,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动用的底牌。引爆本命符咒,威力固然巨大,但代价是施术者灵力枯竭,神魂受损,至少要昏迷数月才能醒来,严重者甚至会修为尽废。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渊沉声道,他试图祭出青铜残片,哪怕拼着再次受伤,也要为众人争取一线生机。
但血屠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看着挡在面前的阿蛮,面具后的血色火焰闪烁了一下:“又来一个送死的?也好,让我尝尝神魂之力是什么滋味。”他猛地一拳轰出,暗红色的拳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取阿蛮面门。这一拳汇聚了他之前吞噬的所有灵力,威力比之前的血刃强出数倍,甬道内的魔气都被拳芒牵引,形成一道旋转的血柱。
“就是现在!”阿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没有闪避,反而将全身力气灌注到右手,猛地撕开了本命符咒!
“敕!”
随着她一声清叱,泛黄的符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中,无数金色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从符咒上脱落,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金色“镇”字。这个“镇”字刚一成型,便散发出一股煌煌天威,仿佛能镇压世间一切邪祟,连血屠拳芒掀起的血柱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这是……镇魂符?!”血屠面具后的血色火焰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镇魂符专克神魂,对于他这种修炼邪术、神魂早已被魔气侵蚀的修士而言,是最大的克星。
但他已收势不及,暗红色的拳芒与金色的“镇”字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极致的死寂。金光与血芒在碰撞点疯狂湮灭,金色符文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暗红色的拳芒,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血屠的拳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那些由林晚樱和江若璃灵力转化而成的暗红色纹路,在金光的照耀下竟开始消退。
“不可能!”血屠发出一声怒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金光灼烧,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识海。他疯狂催动体内魔气,试图压制金光,却发现那金光如同野草般生生不息,越是压制,燃烧得越是旺盛。
阿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维持镇魂符的金光对她的消耗极大,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握着符咒的右手皮肤已失去血色,变得干瘪如枯树皮。但她眼中没有丝毫退缩,死死盯着血屠,将最后一丝神魂之力注入镇魂符中。
“爆!”
阿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这个字。
金色的“镇”字骤然收缩,随即猛地爆开!无数金色的符文碎片如同流星雨般射向四面八方,每一片碎片都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血屠首当其冲,被无数符文碎片击中,他身上的暗红色铠甲瞬间寸寸碎裂,面具也被一道金光劈开,露出了底下那张布满暗红色纹路的狰狞面孔。
“啊——”
血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受伤。镇魂符的金光不仅撕裂了他的护体魔气,更直接灼烧着他的神魂,识海中传来阵阵剧痛,让他忍不住捂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胸前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洞边缘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不断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而引爆了本命符咒的阿蛮,身体晃了晃,手中的符咒化作飞灰。她看着受伤的血屠,小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蛮!”林晚樱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昏迷的阿蛮,发现她全身冰冷,气息微弱,灵力已枯竭到了极点,不由得心如刀绞。
“找死!”血屠从剧痛中回过神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阿蛮,眼中充满了暴怒。他胸前的血洞虽然恐怖,但并未伤及要害,镇魂符的金光正在被他体内的魔气缓慢吞噬。他死死盯着林渊等人,面具后的血色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为她陪葬!”
他猛地张开双臂,全身的暗红色纹路同时亮起,甬道内的魔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他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原本魁梧的身躯竟暴涨至三丈有余,皮肤裂开道道缝隙,从中渗出粘稠的血液,整个人化作了一尊由血水和魔气组成的恐怖魔神。
“快走!”林渊不再犹豫,一把抱起昏迷的阿蛮,对林晚樱和江若璃厉声道,“带着苏护法,沿右侧岔路走!我来断后!”
他将青铜残片狠狠掷向血屠,残片在空中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暂时阻挡了血屠的脚步。趁着这个间隙,林晚樱和江若璃立刻带着苏月,朝着右侧的岔路冲去。
林渊最后看了一眼暴涨的血屠,又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阿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转身跟上众人的脚步,同时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青铜残片,让残片在身后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幕,尽可能地拖延血屠的追击。
甬道内,血屠的怒吼声震耳欲聋,金色光幕在他的疯狂撞击下剧烈摇晃,随时都可能破碎。
但至少,他们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右侧的岔路狭窄而幽暗,只有零星的魔火闪烁。林渊抱着阿蛮,紧随在林晚樱和江若璃身后,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撞击声,心中清楚——真正的逃亡,才刚刚开始。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没人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是,血屠的追杀,绝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