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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玄水之上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冰寒的海面上漂浮着天兵破碎的金甲与凝固的幽蓝血液。

鲲鹏站在妖师宫前,面色依旧苍白,气息却稳定了许多。

他挥手散去残余的玄水壁垒,目光复杂地看向一旁拄着棒子喘息的悟空。

“天庭此番退去,必不会甘休。”

鲲鹏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尔等所谓的盟约舰队,如今何在?”

悟空呲牙吸了口凉气,揉着仍在抽痛的眉心(神魂创伤未愈):“俺来前,那帮家伙正收拾破烂,准备往这归墟深处探探,说是要找什么……回家的路?”

他晃了晃脑袋,“管他呢,老倌儿,你这边既然暂时没事了,俺得赶紧回去看看,别又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也不等鲲鹏回应,悟空身形一晃,已化作金光遁走。

鲲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挥手修复着妖师宫周遭的破损禁制,眼神幽深难辨。

悟空循着感应,撕裂虚空,很快便追上了那支正在无尽混沌与破碎星骸间艰难航行的盟约舰队。

说是舰队,实则是由残存的各类飞行法宝、巨大妖兽尸骸改造的浮空舟、以及几艘侥幸未完全毁损的古天庭巡天舰拼凑而成,看起来颇为狼狈。

舰体外壳上满是战斗留下的凹痕与焦黑,防护光幕明暗不定,显然能量供应不足。

舰队以某种玄奥阵型缓慢前行,试图借助彼此的力量共同抵御混沌中的危险。

舰队正航行至一片前所未有的混沌迷雾边缘。

那迷雾并非寻常水汽,而是由混乱的法则碎片、未散的寂灭气息以及稀薄的混沌本源构成,浓稠得化不开,不仅彻底遮蔽视线,更能吞噬神念探查。

一旦进入,仿佛坠入无底深渊,方向感、时间感都会彻底迷失。

舰队速度骤降,几乎寸步难行,所有导航法阵全部失灵,指针疯狂旋转。

恐慌的情绪开始在各大舟舰间蔓延。

混沌迷雾本身即是巨大威胁,而其中更是孕育出了适应此种环境的恐怖生物——噬法魔蛸!

这些怪物形如巨大的半透明水母,触手无数,身体虚化,能完美融入迷雾,对灵力波动极其敏感。

它们悄无声息地靠近舰队,长长的触手轻易穿透摇摇欲坠的防护光幕,并非进行物理攻击,而是直接吸食舰体能量、修士法力乃至生灵的精气神魂!

数艘位于边缘、防护较弱的浮空舟首当其冲。

光幕如同泡沫般破灭,船上的修士甚至来不及惨叫,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顷刻间化为飞灰,连元神都被吸食一空!

只有几件残破的法宝和衣物飘飘荡荡地落下,旋即被迷雾吞噬。

舰队彻底迷失方向,如同盲人行于悬崖。

防护阵法能量急剧消耗,多处告急。

噬法魔蛸越来越多,它们似乎将这支舰队视为了美味的猎物盛宴,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触手舞动,贪婪地抽取着一切能量。

照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整支舰队都将能量耗尽,所有人都会化为魔蛸的食粮,永恒迷失在这片绝望迷雾之中。

“稳住阵型!向中心靠拢!真元法力不要外放!”

一位人族老道士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组织起有效防御,但收效甚微。

魔蛸根本无视物理阻隔,直接穿透舰体吸取能量。

巫族战士怒吼着挥动兵器劈砍,但刀锋划过魔蛸虚化的身体,如同砍中空气,毫无作用,反而自身气血被加速吸走。

妖族尝试喷吐妖火或释放天赋神通,但那点光芒和能量在浓雾中如同杯水车薪,反而吸引了更多魔蛸蜂拥而至。

混乱!彻底的混乱!绝望迅速取代了刚刚离开北冥时的一丝轻松。

悟空刚赶回旗舰,见此情景,也是眉头紧锁。

他尝试挥棒扫开一片魔蛸,金箍棒虽能将其击退打散,但这些怪物似乎没有实体,散而复聚,无穷无尽,而且主要攻击方式并非物理,让他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

混沌道体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抗吸收,但他也无法护住整个舰队。

“妈的,这鬼东西专吸灵气法力!”

悟空骂了一句,火眼金睛在迷雾中也受到极大压制,看不了多远。

就在这时,舰队中央,一艘由古天庭文官殿改造而成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楼船上,几位白发苍苍、修为最高不过真仙境界的人族老者,互相看了一眼,眼中虽有恐惧,却更多是一种决绝。

他们蹒跚着走入楼船最底层的一座密室。密室内别无他物,只有一座以青铜与泥土垒砌的、看似简陋古朴的石坛。

坛上并无香火,只刻满了无数古老的人族祭祀符文与先民筚路蓝缕、刀耕火种的图案,散发出无比苍凉、厚重的气息。

这是薪火圣坛,据说是传承自轩辕黄帝时代的遗宝,并非杀伐之器,而是人族祭祀先祖、凝聚信念之物,平日毫无威力,此刻却成了最后的希望。

为首的一位老者,颤巍巍地取出一柄古朴的玉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滚烫的鲜血洒在圣坛之上。

其余老者纷纷效仿,同时口中吟诵起古老而晦涩的祭文,那并非法术咒语,而是人族于微末中不屈不挠、于黑暗中祈求光明的信念之语!

“灵气可枯,人心不灭!先祖庇佑,薪火——长明!”

老者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出声,随即萎顿在地,气息奄奄。

就在老者鲜血浸透符文、祭文响彻的刹那!

那看似死寂的薪火圣坛,猛地震动起来!

坛身那些古老的图案骤然亮起,并非璀璨的灵光,而是一种温暖的、昏黄的、如同烛火般的光芒!

一点豆大的火苗,自圣坛中心凭空诞生,跳跃着,颤动着,看似微弱,却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那不是灵气,不是法力,而是最为纯粹、最为坚韧的人族生存信念!

是文明传承之火!是希望之火!

嗡!

昏黄的火光以圣坛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温柔却坚定地扩散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奇妙的景象发生了:

那浓得化不开的混沌迷雾,仿佛遇到了克星,竟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

不是被驱散,而是被“照亮”,被这信念之火赋予了“边界”,再也无法吞噬光线与感知!

而那些虚化无形、专噬灵力的噬法魔蛸,被这昏黄的火光照耀到时,竟发出了尖锐痛苦的嘶鸣(精神层面),它们仿佛被灼伤了一般,身体剧烈扭曲,触手慌忙缩回,再也不敢靠近火光范围,如同飞蛾畏惧真正的火焰,惊慌失措地退入了更深沉的迷雾之中!

舰队周遭,瞬间被清出了一片相对清晰、安全的区域!

虽然远处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视野恢复了,导航法阵的指针停止了疯狂转动,勉强能辨识出大致方向!

所有幸存者都惊呆了,看着那看似微弱却逼退迷雾与魔怪的昏黄火光,看着楼船上那几位力竭倒地的老人。

一位妖族妖王喃喃自语,难以置信:“这……这是什么力量?竟非灵气……”

一位巫族战士感受着那火光中蕴含的意志,肃然起敬:“这是……生的意志?”

悟空站在船头,火眼金睛注视着那朵跳跃的薪火,仿佛看到了无数先民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的身影,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罕见地没有嬉笑,而是啧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好家伙!这火……比老君炉里的六丁神火还烫手!烫的是那些鬼东西的心胆!”

楼船内,那位力竭倒地的老修士,听到外界的声音,浑浊的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重复道:“人心……不可灭……照路……一直照下去……”

薪火摇曳,光芒虽不耀眼,却顽强地穿透迷雾,为这支伤痕累累的舰队,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希望,再次于绝望的混沌中,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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