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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的腥风与冥河的咆哮仿佛还在耳畔嗡鸣,盟约舟已撕裂虚空,重返位于不周山遗迹之上、由万族气运共同构筑的盟约圣殿。

舟身尚未停稳,一股远比外部战争更凶险的暗流已然涌动。

圣殿核心,并非实体建筑,而是一片无垠的真灵之海——由混沌金卷力量显化而成,海水是流淌的契约符文与信念之光,澄澈中透着暖意。

此刻,所有参与血海行动的缔约者——石猴、烛龙、后土分神、敖广、共工、诸妖圣、人皇使者等——皆盘坐于此,神魂显化如散发微光的人形。

可本该纯净的神魂光体上,却死死缠着无数暗紫色荆棘!

荆棘蠕动着,开出妖异的花,不断散逸出猜忌、恐惧、自私的黑雾,缠缠绕绕,将真灵之海染得浑浊。那是他们各自的心魔,被盟约之力放大显化。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无数细碎、恶毒的低语在回荡,直刺魂髓。

“妖族不可信…他们只想利用…”

“人族孱弱,皆是拖累…”

“共工?哼,昔日水淹洪荒之仇忘了?”

“石猴莽撞,只会带来毁灭…”

这些低语并非外来,全源于自身心魔,却又能诡异共鸣,织成一张巨大的负面意识之网。

神魂体表传来被荆棘勒紧、刺入的幻痛,又冷又窒息。

吸入的“空气”带着背叛的苦涩与腐朽信任的酸臭,法力运转晦涩,仿佛每一丝力量都被心魔窃走,用来滋养那缠身的荆棘。

内魔丛生,心魔与神魂一体,无法以外力强行剥离——攻击心魔,无异于自斩神魂。

且它以负面情绪为食,越挣扎,越恐惧,便越强大。

真灵之海与盟约本源相连,此地的污浊正反馈回混沌金卷,让其光华闪烁,盟约之力波动不稳,刚刚共经生死的脆弱信任,正迅速瓦解。

每个缔约者都陷在与自身心魔的抗争中,难分他顾,甚至因心魔低语,开始对身边“盟友”投去怀疑的目光。

“呵…共工,你听见了吗?”

一位妖圣的神魂体微微颤抖,身上的心魔荆棘开出讥讽的花,“你那祖巫兄弟,可是死在我妖族屠刀之下。联盟?与仇敌把酒言欢,羞也不羞?”

共工的神魂猛地一震,周身水汽翻腾,显露出内心的剧烈波动。

他闭目怒吼:“闭嘴!陈年旧事…休要再提!”

可那荆棘却缠得更紧了。

另一边,一位人皇使者的心魔低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看那敖广,龙族高傲,岂真愿与你人族平起平坐?不过暂借你等气运罢了…”

敖广龙魂冷哼,龙眸扫过使者,虽未言语,那瞬间的冰冷却让使者神魂的光辉愈发黯淡。

石猴的情况最为暴烈。

他的心魔幻化出菩提祖师、唐三藏、花果山崩毁的景象,厉声质问:“护?你护住了谁?一路走来,尸山血海!你这灾星,也配谈守护联盟?”

石猴神魂龇牙怒目,混沌气息躁动不安,却因无法对“自己”动手而憋闷异常。

后土娘娘分神叹息,她周身虽也有荆棘,却因慈悲本性而稍显微弱:“诸君,静守灵台!此乃盟约必经之劫,信你所择之道!”

然收效甚微,心魔低语愈发猖狂。

“妈的!”

石猴猛地站起,神魂之光因愤怒而剧烈燃烧,灼烧得荆棘滋滋作响,却又迅速再生,“这窝窝囊囊的憋屈劲儿!俺老孙受不了了!”

他并非盲目发作,而是极度愤怒与憋屈的情绪,驱动了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

“看!都他娘的给俺看清楚!”

他猛地咆哮一声,竟不再理会自身心魔,双臂一振,一道微弱、残破的镜光自其神魂核心处浮现。

那并非光华万丈的至宝,只是块边缘不规则、表面布满裂纹的青铜镜残片,气息古老而混沌。

“俺没啥大道理讲!”

石猴怒吼着,将全身力量——并非法力,而是那股不屈的意志与守护的执念——疯狂注入镜中,“俺就知道,当初站在这儿,把手按在那金卷上时,脑子里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照!”

镜残片艰难亮起,光芒不算强烈,却带着奇特的穿透性,不照外物,只照映每个神魂最深处、被心魔荆棘掩盖的本初之愿!

光芒扫过,那妖圣神魂深处,映出的并非仇恨,而是对妖族延续的深切忧虑,以及一份对强大盟友的、不愿承认的期待!

照到共工,显现的是对洪荒破碎的悔憾,以及一丝想要弥补、想要真正守护什么的渴望!

照到人皇使者,是对人族薪火相传的坚决,以及对强大庇护的感激!

照到敖广,是龙族重现荣光的责任,以及对这新生联盟可能带来新秩序的计算与认可!

甚至照到石猴自己,那纷乱幻象下,是一颗从未改变的、简单直接想要“护住脚下这片土地和认识的人”的赤子之心!

这些景象被混沌镜光强行拉出、放大,呈现在每个缔约者“眼前”,与心魔的恶毒低语形成鲜明对比!

“看看!”

石猴声音嘶哑,维持镜光让他神魂颤抖,“看看咱们最开始是想干啥!别被这些杂念带了跑!忘了当初,现在就滚蛋!”

镜光仿佛有奇特的“共鸣”之力。

一个缔约者看到自己的本心,又看到身边之人的本心,那种纯粹的、最初的目的被相互印证…

“啊——!”

一位妖圣突然长啸,不再是痛苦,而是明悟与决绝!

他神魂之光暴涨,主动引动镜光灼烧自身荆棘:“滚出去!妖族要的是生路,不是旧怨!”

“善!”

共工大笑,周身水汽化作利刃,却不攻击别人,而是狠狠斩向自身荆棘:“共工此生,不为旧债,只为新约!”

如同连锁反应!

一个个缔约者纷纷怒吼着,凭借被镜光唤醒的纯粹本心与意志,开始主动对抗、撕裂那缠绕自身的心魔荆棘!

真灵之海剧烈震荡,大量黑雾被逼出、净化。

混沌金卷的光芒迅速稳定,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心魔尖啸着、扭曲着,最终在集体的意志光辉下,如冰雪般消融退散。

镜光消散。

石猴神魂一个踉跄,被烛龙扶住。

真灵之海恢复澄净,甚至比之前更纯粹坚韧。

众缔约者神魂光辉交融,虽默然无声,却有种无需言表的信任在滋生。

后土娘娘微笑颔首,敖广龙魂舒展,共工吐出一口浊气。

石猴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难掩疲惫。

“真他娘的…累心。”

第一重内劫,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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