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光域在那头混沌境生灵被彻底寂灭之后,并未如想象中归于平静,反而像是失去了遮蔽外壳的核心器官,整片光域缓缓塌缩、翻转,层层光幕向内收束,仿佛无数透明的世界正在彼此重叠、对折,最终在秦宇面前显露出一枚悬浮于虚实交界处的“原初核心”,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无法用形状描述的许可回响,
像是天地在他耳边低声承认了什么,虚衍之流在那一刻与光域本源产生共振,秦宇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此前获得的“原初许可”被再次回应,不是赐予力量,也不是赋予权柄,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承认——原初光域已将他视为“可继续深入者”,这一判断并不以修为为准,而是直接刻印在存在层级之上,与他的本命武魂、虚衍纪无的虚实交融产生了短暂却绝对的同频,四周的光域法则随之退让,像是为他让出了一条尚未被书写的路径。
然而这种变化并未持续太久,几乎在混沌境生灵彻底消失的同时,未知世界重感知开始躁动,一道又一道强横神识、魂频、命题波动从不同方向扫来,显然其他进入光域的强者已经察觉到那头混沌境存在的消失,意识到此地发生了决定性事件,正在迅速向这里汇聚,空间深处传来细微却密集的震颤,像是许多高维存在同时踏入同一片区域所引发的规则摩擦。
就在秦宇准备顺着那条被原初核心默认的路径继续深入时,前方光域骤然被数十道身影强行切入,混沌之气与寂玄之静交织成一片压迫性的场域,修罗仙殿与九联帮的人几乎同时抵达,总计二十余人分散站位,隐隐形成合围之势,这些人中修为最低者也在虚衍境中阶,
气息沉稳而锋利,而最前方那名修罗仙殿的强者周身混沌气旋缓缓转动,每一次旋转都在削弱周围的光域规则,显然已是混沌境中阶的存在,他目光落在秦宇身上,没有立刻显露敌意,反而微微颔首,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这位道友,方才此地混沌波动剧烈,可是遇见了混沌境强者?”
秦宇神色不变,仿佛只是恰好站在此地的旁观者,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不知晓哦,我也是感受到这边的动静,然后比你们提前到了十几息而已。”他的回答不疾不徐,没有半分慌乱,虚衍境中阶的气息被他刻意收敛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弱,也不显锋芒。
九联帮中一名寂玄境极致的修者目光如刀,在秦宇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想从命题、因果、魂频中找出任何不合常理的痕迹,片刻后低声开口,“这位道友,你我都是同时进入这片未知世界的,果真是刚来此处区域不久?”
“千真万确。”秦宇语气依旧平静,仿佛这些人的审视不过是寻常问话。
修罗仙殿那名混沌境中阶的强者轻轻点头,目光却未曾移开,“好吧,既然这个区域出现异象,不如道友与我们一同深入探索,可好?”话语听似邀请,周围却已有数道气机悄然锁定秦宇的行动轨迹。
秦宇略微侧身,目光掠过前方那片仍在缓缓演化的原初光域深处,随后淡淡开口,“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就此告退。”
话音未落,那名混沌境强者忽然抬手,混沌之力如无形潮汐般扩散开来,光域的虚实边界被强行压缩,空间密度骤然提升,仿佛整片区域正在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他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神情,却在话语中多出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哎,别慌啊,道友,还请道友前方带路。”混沌之力在他身后翻涌成低沉的旋涡,既未直接出手,却已将威胁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之上。
秦宇心中冷笑一声,目光在那名修罗仙殿混沌境中阶强者身上停留了一瞬,虚衍之流在识海深处悄然翻涌,“这老贼,居然想让我在前面当替罪羊,那好,看我不阴死你们。”他表面却不露分毫,只是缓缓转过身,语气显得颇为随意,“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就跟好了。”话音落下的刹那,
他脚下的光域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抹去定义,整个人在原地失去“位移”的概念,下一瞬已经化作一道贴着虚实边界游走的残影,直接遁入虚空,以近乎光速的速度朝着原初光域更深处疾驰而去,沿途光域层层折叠,空间像被连续翻页的书卷般迅速向后塌缩。
“快,追上去!别让那小子溜了!”修罗仙殿的混沌境强者低喝一声,混沌之力轰然爆发,他身后的二十余人几乎同时踏动虚空,寂玄之静、虚衍之流、混沌初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支由高维存在组成的猎杀队伍,强行撕开光域层级追了上去,一时间原初光域内光流逆转,规则被反复踩踏,远远看去仿佛一条由裂纹与辉光组成的追逐通道在虚空中被硬生生拉开。
当这群人终于追上秦宇时,前方的光域骤然一空,所有速度被同时“收回”,秦宇的身影静静立在一片近乎世界尽头的区域边缘,仿佛早已等候多时,这里已经是此处区域的最深处,原初光域的外壳彻底褪去,只剩下一座横亘在虚实交界上的古老场域显露出来。
这片空间仿佛并非“建造”而成,而是从混沌未判之时自然生长出的遗骸,巨大的残破柱体悬浮在无上下之分的虚空中,柱面布满无法辨认的原初纹路,纹路中流淌的不是光,而是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暗辉,远处一座类似祭坛的结构静静漂浮,其核心是一枚不断呼吸的光暗节点,每一次“呼吸”都会让整个区域的空间产生轻微错位,仿佛世界在这一刻被重新对齐;地面并不存在,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无之渊,却又有无形的力场托举着所有踏入者,使他们无法坠落,也无法真正立足。
更诡异的是,这片区域的光并不来自任何明确的源头,而是从“规则本身”渗出,明暗交错之间,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长、扭曲,投射到并不存在的“墙壁”之上,那些影子有的比本体多出肢体,有的则残缺不全,像是在暗示着某种尚未显现的判定正在暗中运作;空气中没有风,却不断有类似低频脉冲的震动掠过魂识,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被注视、被评估的错觉。
秦宇站在这片场域的最前方,背对追来的众人,虚衍境中阶的气息在这里显得异常安静,仿佛被这片空间主动“忽略”,而修罗仙殿与九联帮的强者们在踏入此地的瞬间,体内力量运转的节奏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丝迟滞,混沌境强者目光骤然一凝,终于意识到这里并非什么普通的探索终点,而更像是一处早已准备好的……审视之所。
在未知世界那片最深处的场域在众人气息尚未完全站稳的刹那,忽然发生了变化。
并非震动,也非光爆,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冷静的“显现”。
在所有人的正前方,虚空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拨开,一件物体从不存在之中被“允许”出现——那是一座沙漏。
它并不巨大,却天然占据了整个视野的中心,仿佛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目光都会被迫绕回它的存在。沙漏的外壳并非玻璃,而是一种介于晶体与光之间的材质,透明却并不折射,内部景象清晰可见,却又让人无法判断其真实厚度,仿佛那只是一个被规则临时框定出来的“容器”。
沙漏之中并非沙粒。
上半部分,悬浮着的是无数细碎到几乎不可分辨的光点,它们像星屑,又像被打碎的时间片段,每一粒都在缓慢旋转,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因果残影;而下半部分,则是一片近乎绝对静止的暗辉,那不是黑暗,而是所有“尚未被允许发生之事”的沉积,厚重、安静、不可撼动。
这并非计量时间的沙漏。
这是在计量——存在被允许的额度。
就在众人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那座沙漏忽然自行翻转。
没有任何外力介入,没有旋转轨迹可循,它只是“已经完成了翻转”,上与下在一瞬间完成了定义互换。紧接着,上层的光屑开始坠落。
坠落得极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必然性。每一粒光屑落下,下方暗辉便泛起一圈极细微的涟漪,整个原初光域随之轻轻呼吸了一次,仿佛某种沉睡的机制被正式唤醒。
也就在这一刻,沙漏前方的虚空中,浮现出了文字。
那些文字并非刻写,也非投影,更像是从“世界尚未成形之前的叙事残页”中自行浮出,它们没有固定的书写方向,时而倒悬,时而错位,字形古老而陌生,却又在魂识深处引发一种无法拒绝的共鸣:
原道开鸿蒙,初曜破玄幽。
光沐三千界,域凝万劫真。
每一个字出现时,都会在空间中留下一瞬残响,那不是声音,而是规则被短暂朗读后的余震。修罗仙殿与九联帮的众人几乎同时感到体内力量被轻微牵引,仿佛他们的修为、来历、命轨都被这些文字扫过了一遍,却又什么都没真正发生。
文字并未停留。
它们开始缓慢移动、拆解、重组,笔画彼此剥离,又重新嵌合,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漫长而庄严的拼合仪式。随着沙漏中光屑的不断坠落,那些句式逐渐失去原本的形态,最终,所有冗余的字义被抹去,只剩下四个字符稳稳悬停在沙漏之前,仿佛这是它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抵达的终点:
《原初光域》
这一刻,无需任何解释,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脚下这片并非遗迹、并非秘境、甚至并非单纯意义上的空间——而是一处仍然保留着“原初许可权”的古域,一处可以裁定谁有资格继续存在于光中的地方。
修罗仙殿的混沌境强者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九联帮那名寂玄境极致的强者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而秦宇站在最前方,虚衍之流在体内悄然运转,他的目光落在那座正在计量“存在额度”的沙漏上,神情平静,却带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玩味。原初光域,已经开始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