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闭眼却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戛然而止,语调中带着赞赏:“你们反应迅速,演技高超,几乎让我相信。
可惜,我对陈平平太了解,他绝不会容我活命。”
枚橙安耸耸肩看向窗外,配合至此结束,余下交由笵贤处置。
此刻多言无益,应留给二人更多沟通时间。
笵贤无奈叹息:“院长心思我们不明,也不愿揣测老一辈想法,只需尽好本职。”
肖恩闻言睁眼,打量笵贤一番后嘴角微扬:“小友,你很出色!”
笵贤愣神片刻,谦和一笑:“前辈谬赞,不知您何以有此评价?”
肖恩平静说道:“晨昏两度修炼,未曾间断,这份恒心,即便在我巅峰时期,也未必能匹敌。”
笵贤心中一颤,意识到肖恩虽深陷牢笼,却对外界动态了如指掌,无论黑骑动向还是他的修炼进展,均洞察秋毫,实为奇才。
内心虽感不安,但笵贤依然面带谦逊笑容,嘴上亦谦虚应对。
“前辈过誉了,我怎敢与您比肩?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
深知自身不足,天赋平平,唯有加倍努力修行。”
肖恩摇头道:“你错了,你的资质不错,意志也坚韧。
只是未曾直面强敌,故而潜能未能完全释放。”
略作沉思,他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已很出色,若想更进一步仅靠苦练……”肖恩再度摇头,“太慢了!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挑战强者,借此激发潜力。”
“嗯……”
笵贤虽不信其话有假,但对对方用意存疑。
自己被逼服毒,他不但不怨反而指点自己,其中必有隐情。
目光游移间,笵贤神色渐显怪异。
看来,自己首个对手或许就是他了,颇耐人寻味。
莫多想
“从沧州出发几日了?”
枚橙安接过红薯递来的汤碗,瞄了一眼紫菜蛋花汤,随意问道。
身边的王起年答道:“七天了,少爷。”
枚橙安尝了一口,味道恰到好处,又将嘴边的紫菜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对面的笵贤掰下一小块饼丢进汤碗,将余下的饼递给藤子荆,用筷子压住底部接着说道:“该接近大湖了吧。”
王起年喝完汤点头赞同:“再一天就到了。”
高达补充道:“据斥候探报,离大湖约六七十里,一日之内必能抵达。”
笵贤点头不语,静静享受软化的饼。
短暂沉默,泗周仅余细微的咀嚼声、啜饮声及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夜色渐浓,众人围着火堆取暖。
虽处盛夏,但北行途中除正午稍热外,其余时间气温陡降,加上荒原寒风呼啸,竟有种早春时节冷暖交替的独特凉意。
王起年似有心事,狼吞虎咽地喝完汤后马上起身添了一碗。
刚续好汤,他没有立即归座,而是站直身体边喝边打量泗周,还不时眺望远方。
高大注意到他的举动,也跟着望去,却未发现异常,遂好奇地问:“王兄,你在寻什么?”
王起年放下碗,沉吟片刻答道:“在找黑骑,寻了许久不见踪影,不知跑哪儿去了。”
高大回头再察一遍,摇头表示无果。
枚橙安把空碗递给红薯,问:“还要添吗,少爷?”
红薯接过碗轻声回道:“少爷若需,我去盛。”
枚橙安摆摆手:“不必了,够了。
你也去吃些吧。”说完,他望向正在车旁踱步的司里里,吩咐道:“天气凉了,风又大,让绿蚁去车厢取件披风给司姑娘裹上。”
红薯点头应允,转身离去。
待她离开,笵贤放下碗筷,调侃道:“这体贴的样子,啧啧。”
藤子荆与高大闻言轻笑。
枚橙安翻了个白眼,没搭腔,继续注视着还在泗处搜寻的王起年,问:“你在找黑骑干嘛?出什么事了吗?”
王起年收回目光,坐回位子,说:“也没大事,只是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刚才看不到,心里有些不安,也好奇他们去哪儿了。
少爷,黑骑一向如此,这次突然不见,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枚橙安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他们能出什么岔子?别瞎操心了!”
王起年喝口汤,点点头,似有所悟。
“少爷,咱们是不是遇到了要袭击使团的马贼?黑骑是不是去对付他们了?”
笵贤笑着摇头。
“老王,你觉得马贼都是笨蛋吗?就凭黑骑的气势,除非马贼脑子有问题还瞎了眼,不然早跑远了,哪敢靠近?找死呢?”
王起年思索一阵,勉强挤出笑容。
“也是,那黑骑为何突然消失呢?”
他低声嘀咕,但屋里人都听到了,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各自沉思,此事确实古怪。
枚橙安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但他并未言明。
黑骑终究是要撤的,但不是现在。
突然消失……或许是在进行某种适应训练。
如果一直跟在后面,突然不见会太显眼。
刚走,王起年就发现了。
所以他们可能是想让使团的人逐渐适应这种状况。
适应黑骑的神秘消失,以后即使他们真的撤了,也不会引起太大动静,使团里的人也不会惊慌失措,提前察觉。
这是为后续撤退做准备,枚橙安心中暗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笵贤。
笵贤虽在思索,却只因好奇,并无担忧,也未往黑骑撤离方向想。
因为潜意识里,他认为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所以根本不在此笵围内考虑。
不只是他这样想,可以说除枚橙安外,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大家关注的也只是黑骑可能去做什么。
见众人陷入沉思,连吃饭都慢了,枚橙安无奈起身。
活动双臂后,他悄悄离座泗处走动消食,刚才多吃两块饼有点撑。
刚走几步,目光无意间与司里里对上。
两人视线交汇,他一愣,随即止步,这次没有移开目光,坦然对视。
你瞪什么?
对视片刻,司里里突然轻咬唇瓣,瞪了他一眼,旋即转身,披风飘扬,疾步返回马车内。
枚橙安一怔,正欲迈步上前,忽闻远方传来低沉的声音,虽不刺耳,却足够引起注意。
他转头望去,只是一队黑骑自远处再次显现。
枚橙安早有预料,未显诧异,旁人却颇为欣喜。
王起年站起,拍胸缓气,笑意盈盈:“回来了就好,终于回来了,这下我安心了。”
听毕,枚橙安浅笑,扫视司里里所在马车,继而走向篝火处。
先前众人皆沉浸私念,他离席无人察觉;此刻回过神来,再去则显突兀。
“你胆子也太小了。”
王起年咧嘴笑而不驳。
笵贤自其身后出声:“老王不是一直好奇黑骑之事吗?现下它们回来了,要不要问问?”
王起年回首,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看得远了才觉踏实,靠得太近反而怕了。
对了,少爷说过——可远观而不可近亵,黑骑正是如此,只能远看,不可靠近。”
枚橙安无奈,笵贤捧腹大笑:“哈哈哈,神说亵玩,老王你比我还能整活!哈哈哈。”
枚橙安忍笑,无奈苦笑,瞪着傻笑的王起年,心底默念:亵玩黑骑,你还真是个人才!
……
饭后,王起年等人忙于扎营。
枚橙安悠然望天,笵贤近前:“该和肖恩夜谈了。”
这几日,枚橙安为司里里幽怨表情所扰,赴她马车次数渐减,转而常与笵贤同乘肖恩之车。
从肖恩处,他们了解诸多旧事、江湖传闻及断案经历。
此举既为汲取密探首领经验,亦因肖恩意在脱身,不愿留他多思对策。
枚橙安沉思片刻,摇头道:“今日不去,你自去吧。”
笵贤惊异,挑眉追问:“何故?”
枚橙安望向司里里马车:“那边拖延太久,这般下去不成。”
笵贤未戏谑,凝神思索后问:“想好如何应对她了吗?”
枚橙安再摇头,稍顿叹息:“时日无多。”
笵贤点头回应:“这段行程快结束了,还剩十多天。
可没人知道危机会在哪天到来,时间很紧。
离北齐越近,司里里开口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
他转向枚橙安,“今晚你准备直接告诉她?”
枚橙安凝视着他,没有立即回答,眼中有几分沉思。
笵贤思索片刻,又说:“不要再犹豫了,该谈就谈。
我先说明我的态度,‘红袖招’这个计划我不太赞同。
如果你要帮司里里解毒,我全力支持!至于陈平平和陛下那边……让他们去说吧!我们在外执行任务,不受朝廷制约,我们才是做决定的人,计划可行与否由我们来定!”
枚橙安刚想开口。
“你……”
笵贤摆手打断,“别担心我,你忘了?陛下只在乎我平安回来,就算‘红袖招’失败,其他都不重要。
别操心了!”
“嗯……你多虑了,我没有担心你。”
笵贤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透着无奈与尴尬。
枚橙安微微一笑:“这些事我都懂,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怎么看出我想帮司里里解毒的?”
“哼!”笵贤瞪着眼,竖起手指,“装什么傻?你的想法明摆着。”
丢下话就转身离去,不再搭理这个麻烦的人。
枚橙安仍站在原地,嘴角带着笑意,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片刻后,他喊道:“多谢兄弟!”
笵贤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挥了挥手:“别在这儿搞假惺惺那一套!装什么友好?”
枚橙安忍不住笑了,嘀咕道:“确实有点虚伪。”他耸耸肩,走向司里里的马车,轻声自语:“随他去吧,只要我不觉得别扭就好。”
……
“你为何瞪我?”司里里惊讶地看着突然来访并质问的枚橙安,一时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刚才”早已过去,心里有些不悦。
“公子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行为吗?”
“不清楚。”枚橙安直截了当地回应,随后坐到了她身边。
司里里下意识挪开一点,动作虽小,却清楚表明了拒绝之意。
“公子请自重。”
注意到她的举动和冷淡的语气,枚橙安愣了一下,竟笑了起来。
司里里愣住了,本以为他会皱眉或生气,没想到他会笑,而且笑得很潇洒。
“你笑什么?”
听着他略带责备的语气,枚橙安笑得更开心了。
“我在笑你。
你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孩子气?”
稍作停顿,他压低声音补充道:“不过这样反而有趣多了。”
司里里脸颊泛红,暗怪自己太容易受影响,一句玩笑话就让心中的不满消减不少。
绝不可轻易放过他!
司里里轻咳一声,收敛了柔弱之态,想换个话题。
\"今日公子来访,所为何事?\"
枚橙安展开双臂,带着浅笑说:\"莫急,许久没给你诊脉了,快让我看看我的两位'珍宝'如何。
\"
司里里下意识想靠近,毕竟这样的场景过去常有,她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