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六,春雷初响,药膳馆的厨房里弥漫着葱香与肉香。郑淮安提着竹篮从后院菜畦走来,篮中章丘大葱挺拔如剑,葱白如玉,葱叶青翠。霜打过的老葱。老人将葱放在青石案上,葱身笔直,透着春雨的润泽。
小林捧着陶盆进来,盆中盛着新切的里脊肉,肉纹如丝,泛着淡红的光泽。通脊肉,顺纹切丝。她将肉丝倒入青花碗中,肉质细腻,透着新鲜的弹性。我取过竹筷轻拨,肉丝根根分明,如红绸散开。
葱要斜切。郑淮安执薄刃刀,刀身与葱成四十五度角。刀刃落下,葱段成菱形,片片均匀。斜切露断面,易出香。葱段在案上如白玉铺展,透着晶莹的汁光。小林学着切葱,却总是厚薄不均。腕要悬,力要匀。我示范,如裁云帛,刀过无痕。
腌肉最是关键。肉丝加酱油、料酒、淀粉抓匀。郑淮安双手轻拌,如抚琴弦:料要透,粉要薄,保其嫩滑。肉丝渐渐裹上淡酱色,泛着油光。老人淋入熟油:油锁水分,炒时不粘。
爆炒需要准备。铁锅烧至冒烟,下猪油化开。郑淮安执锅铲轻转,油光晃如镜。锅要热,油要旺,气足方爆。油面泛起细密波纹,如春水微澜。
下料讲究次序。热油中先下肉丝滑炒。郑淮安手腕轻抖,肉丝在锅中散开。肉变色即起,保其鲜嫩。肉丝瞬间由红转白,如云絮翻卷。老人执漏勺轻捞:七分熟即止,余温自熟。
爆香考验火候。锅中留底油,下葱段急火快炒。郑淮安执锅颠勺,葱香瞬间迸发。葱白先下,葱叶后放,香分层次。葱段在锅中渐渐透明,如琥珀凝香。小林盯着灶火:什么时候下肉?
葱香最烈时。郑淮安将肉丝回锅,与葱段共舞。老人执铲快速翻飞:火要猛,手要快,十秒即成。肉葱在火中交融,香气复合如交响。
调味最后工序。烹入料汁,淋入香醋。郑淮安执锅轻颠,火舌窜起:醋沿锅边下,激香解腻。滋啦作响,蒸汽腾空。老人撒入胡椒粉:辛香点睛,画龙点睛。
成菜装盘,肉丝嫩滑,葱段爽脆。郑淮安执玉箸轻夹,肉丝颤而不碎。火候差一秒则老,多一秒则柴。老人细细品味,肉嫩葱香,咸鲜适口,锅气十足。
小林小心吹气,送入口中,眼睛倏地睁圆:嫩得像舌尖在云朵上跳舞!她学着配新蒸的米饭,肉汁浸饭,风味更佳。三人就着春雷声,在渐暖的夜色中大快朵颐。
窗外电光闪烁,厨房里锅气蒸腾。郑淮安说起年轻时在鲁菜馆学的爆三样,小林讲述家乡的小炒肉,我则想起师父教的爆炒贵在快,锅气贵在足。
炊具洗净时,雷声渐远。小林擦拭着铁锅,忽然问道:程教授,为什么非要用章丘大葱?我指着未尽的葱段:章丘葱甜辣适中,久炒不软,比小葱更耐火候。她若有所思地记下。
郑淮安在收拾葱叶时轻叹:现在的猪都不够香了,等秋凉我去莱芜收些吃豆渣的。他翻出个陶罐,取出腌制的肉臊:这是去年的存货,肉香还醇。
夜雨初歇,我们在厨房继续研究剩余的料汁。肉汁拌面,葱油烙饼,连锅巴都被郑淮安说要煮粥。药膳馆的灯笼在雨后的清新中亮起,将这场春夜的快炒宴照得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