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被萧煜领着,和楚玄逸一同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阿九却没什么心思吃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她的一双大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在裕王和太后之间来回打转。
她看到裕王伯伯会给太后娘娘夹菜,会陪着太后娘娘说话,还会讲一些有趣的见闻逗太后娘娘开心。
每一次只要裕王伯伯一笑,太后娘娘头顶那朵金色大花花上的灰雾,就会变得更浓一点点。
而那些懒洋洋的小黑虫子,也会变得更活跃一点点。
这个发现,让阿九的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她悄悄地挪了挪小屁股,凑到旁边正在闭目养神,假装品酒的楚玄逸耳边小声说道:
“大人……”
“嗯?”楚玄逸眼睛未睁,只是喉咙里轻轻应了一声。
阿九犹豫了一下,“大人,那个太后娘娘……她的头上,好像有点点裕王伯伯的黑虫子。”
“噗——咳咳咳!”
楚玄逸一口酒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周围的王公大臣们纷纷投来关切(八卦)的目光。
萧煜也是眉头一皱,递过去一张手帕。
楚玄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他那张俊逸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惊涛骇浪!
他顾不得失仪,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阿九,一字一句地确认道:“阿九,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九被他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太后娘娘的头上,有裕王伯伯的那种黑虫子,虽然很少很少,但是……真的有。”
轰!
楚玄逸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佛被扔进了一颗炸弹!
他瞬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裕王!
这个心机深沉,狠毒无比的“大蜘蛛”,竟然……竟然连一直对他偏爱有加的太后都不放过!
他竟然敢对太后下手!
楚玄逸的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湿。
他看着那个依旧在对太后嘘寒问暖,笑容温和的裕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宫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回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玄逸,你刚才究竟怎么回事?”萧煜率先开口。
楚玄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王爷,恕我失态。只是……阿九的发现,实在是……骇人听闻。”
“太后……被他控制了。”
“什么?母后她?”萧煜瞳孔猛地一缩。
“他利用了太后对亡姐的愧疚,利用了太后从小对他的疼爱!太后自己,恐怕根本毫无察觉,只会觉得,是自己越来越疼爱这个侄子罢了。”
“我们若是拿出证据,在母后眼中,只会是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在嫉妒、在构陷她可怜的外甥!我们若是强行动手,她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他!”
萧煜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中满是寒霜。
“好一个裕王,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诛心之术!”
马车内,阿九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小手紧紧地抓着萧煜的衣襟。
“不能再等了。”萧煜冷冷的说道。
“再等下去,整个皇宫,都会变成他的傀儡场。”
“可是王爷,我们依然没有证据。”楚玄逸面露难色,“裕王此人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想抓到他的把柄难如登天。更何况,太后那边……”
“证据可以找,尾巴可以挖。”萧煜的语气斩钉截铁,“本王明日,亲自去一趟裕王府。”
“什么?”楚玄逸大惊,“王爷,这太冒险了!现在去就是明着告诉他,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就是要让他知道。”萧煜冷笑一声,“本王就是要去敲山震虎,他越是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本王就越是要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心中有鬼,必然会露出破绽。”
他顿了顿,看向楚玄逸:“而且,本王去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动手的,是你和阿九。”
楚玄逸立刻明白了萧煜的计划:“王爷是想……声东击西?”
“没错。”萧煜点头,“本王在明处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你们在暗处,给本王把他那座王府的底裤,都给看穿了!”
“大人,凶凶哥哥,阿九可以!”一直没说话的阿九,突然抬起小脑袋,“阿九的眼睛最厉害了!不管他的臭水沟藏在哪里,阿九都能给它找出来!”
看着小丫头一脸“我超勇的”表情,萧煜和楚玄逸心中那块最沉重的石头,仿佛也稍稍松动了一些。
是啊,他们有阿九。
翌日,清晨。
裕王府门前,车水马龙,一派祥和。
当摄政王萧煜那辆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黑金鸾驾,在王府门前停下时,整个裕王府的下人,都感到了空气瞬间凝固。
摄政王殿下……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
裕王萧景亲自迎了出来,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模样。
“哎呀!表兄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臣弟好扫榻相迎啊!”他快步上前,热情地行礼。
“不必多礼。”萧煜的声音淡淡的,“本王今日路过,想起有些关于西北屯兵的军务要与你商议,便顺道过来了。”
“军务?”萧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表兄真是折煞臣弟了。臣弟一介闲散王爷,哪里懂得什么军国大事。不过表兄既然来了,我们书房叙话。”
萧煜迈步而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王府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
裕王府的布置,和他主人的气质一样,处处透着一股雅致和书卷气,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而在同一时间,距离裕王府几条街外的一座高高的酒楼顶层。
楚玄逸正凭栏而立,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上此刻却并未映出任何景象,而是一片混沌的雾气。
阿九坐在他的旁边,小小的身子趴在栏杆上。
“阿九,准备好了吗?”楚玄逸柔声问道。
“准备好啦!”阿九用力点头。
“好。”楚玄逸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一指点在铜镜之上,“天眼通,开!借镜为媒,神游太虚,去!”
嗡——
铜镜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阿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好轻好轻,从酒楼上一跃而起飞上了高高的天空。
整个京城的景象,都在她的“眼”下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