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这时,一声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放肆!”
紧接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月洞门阴影里,谢云祁一身玄色官服正缓步而出。
他身形挺拔如松,玄色锦袍上绣着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让周遭亲兵不自觉地攥紧了刀柄。
身后跟着的四个侍卫皆是玄甲在身,手按腰间佩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赵大人好大的威风。”谢云祁抬眼扫过满院甲士,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公主代天巡狩,驿馆便是行宫。你带着兵甲擅闯行宫,还敢污蔑朝廷命官为刺客,这是想谋逆吗?”
赵德全面色骤变,瞬间惨白如纸。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云祁竟会出现在这里。
“谢、谢相?您怎么……”赵德全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
谢云祁冷笑:“本相奉皇命巡查幽州,今夜特来向公主禀报军务,怎么?赵大人有意见?”
赵德全双腿发软,冷汗涔涔。
楚青鸾亦适时的上前,浑身散发出皇家公主该有的威压。
“该不会,赵大人是觉得,谢相便是那夜闯驿馆的宵小贼人?”
赵德全和吴勇等人‘扑通’一声跪地,嘴里高呼道:
“殿下明鉴,下官绝无此意啊!”
到了此刻,赵德全才终于明白,他这是中了套!
楚青鸾不再看他,转身对谢云祁道:“谢相,此事,便交由你处置了吧。”
正好没有借口讨伐赵德全他们,今晚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如何能错过?
正好,这幽州的风气,也该整顿整顿了。
谢云祁颔首,眼底寒光一闪,“赵德全,吴勇,构陷公主,罪无可赦!来人——拿下!”
很快,身后的侍卫上前,瞬间将二人按倒在地。
赵德全还在挣扎着嘶吼:“殿下!下官冤枉啊!”
然而谢云祁只需一个眼神,很快,押解他的侍卫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块帕子,很快就堵上他的嘴,带离了下去。
至于吴勇带来的那些士兵,此时也早已没了先前的气焰,纷纷吓得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谢云祁冷冷地扫视一圈,最后沉声道:“尔等身为朝廷将士,却听信谗言,擅闯公主行辕,本该同罪论处。”
士兵们闻言,更是把头埋得更低。
“但念及你们只是听令行事,今日暂且饶过,若再有下次……”
“末将等誓死效忠公主!绝不敢再犯!”为首的校尉连忙叩首表态。
有了这个发作的理由,再加上谢云祁先前递给楚青鸾的那些证据,赵德全,吴勇等人,已经不足为虑。
剩下的,便是整顿这幽州城的吏治,经济,民生等问题。
……
待人群散尽,院中重新归于寂静。
夜风拂过,吹散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楚青鸾立于窗前,隔空遥望院中的谢云祁,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谢云祁似有所感,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两人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谁都没开口说话,却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流淌。
“主子。”福安悄声上前,“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谢云祁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定在窗前的那抹倩影上。
楚青鸾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以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吩咐侍女关上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别,或将是数月不见,但楚青鸾不是儿女情长之人,想来谢云祁也会明白,当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妥善解决幽州的一系列政务。
除此之外,幽州以及周边各州郡,也都有楚泓渗透的势力,想要一一清除并替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三个月内,她要让这里的百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
与此同时。城西某处宅院。
此时正下着小雨,淅沥沥的雨水溅在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踉跄着穿过小巷,在拐角处突然跪倒在地,伸手敲门。
“砰砰……”
可敲了好半天,都没人应门,这时,身后的追兵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该死!”
顾嫣然一只手扶着受伤的肩膀,艰难的在雨中行走,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终于,她来到一座看起来不大,却打扫的很干净的院落。伸出染血的手,猛扣门环。
“谁?”院子里传来一道男声。
顾嫣然气息紊乱,“云、云公子,是我……”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昏黄的灯光里,露出‘云砚’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来。
他目光扫过顾嫣然受伤的肩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顾小姐这是……”
“总坛……被人给端了……”
顾嫣然身子一软,险些栽倒,“知夏那个贱人,带着李家军,投靠了她!”
齐彻目光一沉,“陇西李家?”
顾嫣然点头:“没错,一帮没骨头的东西!”
以前她是顾家千金的时候,李家算是她的外家,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自从身份曝光后,这份殊荣,现如今就落到了知夏头上。
顾嫣然觉得,一定是知夏策反了李家父子。
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李家明明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却突然听从楚青鸾的吩咐,对白莲教真的赶尽杀绝?
顾嫣然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知夏,还有楚青鸾,都付出血的代价。
这时,伤口传来一阵疼痛,顾嫣然疼得直咬牙。
她仰起脸,楚楚可怜地望着齐彻:“云公子,如今我无处可去,可否劳烦你,收留我两日,待我伤好之后,立刻离开,绝不会打扰到你。”
“不行!”
齐彻想也不想的果断拒绝。
顾嫣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若是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难保她不会识破自己。
若是让这个疯女人发现了什么端倪,将对他今后的计划不利。
顾嫣然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果断,不禁怔住了。
这时,不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伴随的还有几个士兵的交谈。
“刚才看到人就往这边跑过去了,一定还没跑远,大家分头仔细找!”
顾嫣然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许多,忙趁着齐彻愣神的功夫,从他腋下一钻,很快就闪身进了院子。
齐彻:“……”
他想把顾嫣然给丢出去,可已经为时已晚。
只见顾嫣然已经火速钻进了他的厢房,头发一拆,并迅速脱下染血的衣裙,往柜子里一塞,然后……
等齐彻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她人已经躺进了被窝里,只露出来一张含羞带怯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