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家,李父在听闻兄弟俩带回来的消息后,整个人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衣袖还带翻了墨汁。
李耀急不可耐的插话:“爹!我和大哥都当面确认过了,那义阳郡主,真的是姑母的亲生女儿,她长得和姑母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恒也郑重点头:“千真万确,我们本与她相认,但他态度冷淡,似乎对李家……颇有怨怼。”
良久后,李父在消化了这个事实后,在房间里不停的来回踱步。
“难怪,你姑母前阵子从京城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原来她都已经知道了真相。”
想到什么,李父眉头一蹙,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下麻烦了!”
“爹!什么麻烦了?咱们得赶紧写信告诉姑母啊。”李耀一头雾水。
李父却连连摇头,叹道:“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啊。”
李恒目光一闪,立刻明白了父亲的顾虑,沉声道:“父亲是担心……姑父的立场?”
李父深深的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正是。”
“顾霆远如今是睿王的心腹,而你们的表妹,则是昭阳公主身边的人。朝堂之上,睿王与公主势同水火,若贸然相认,只怕会令你姑母左右为难呐。”
李耀这才恍然大悟,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让表妹继续流落在外?姑母这些年为了那个冒牌货伤心欲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亲生女儿,却……”
“此事,确实棘手。”
李父沉思了一会儿,最终道:“眼下朝局动荡,贸然相认确实不妥。”
他顿了顿,看向李耀:“耀儿,你先前曾与义阳郡主有几分交情,不妨借着这层关系,多留意郡主的动向。”
李耀拍着胸脯保证,“爹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妥。”
李父转而又吩咐李恒:“恒儿,你行事稳妥,找个合适的时机,私下与你姑母透个口风,看看她的意思,记住,一定要谨慎,切莫走漏风声。”
“孩儿明白。”李恒郑重点头。
窗外,夜色渐浓,一轮清冷的圆月高挂枝头。李父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幽州城的方向,喃喃自语。
“十八年……好不容易寻回的至亲血脉,却偏偏卷入这朝堂纷争之中,老天爷,你这是在考验我们李家啊……”
……
与此同时,幽州城内,驿馆。
“扑棱棱……”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台上,在见到屋子里的人后,豆大的眼珠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时,福安上前一步,从信鸽腿上取下纸条,递给了谢云祁。
“主子,京城的来信。”
谢云祁伸手接过。
然而在看到密信上的短短数语后,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房间的气氛也瞬间为之一静。
福安小心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试探道:“主子,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谢云祁将密信递给福安,眸色深沉如墨。
福安接过纸条一看,脸色一变:“皇上竟然下诏催您回京?还以擅离职守为由……这、主子,分明是有人故意挑拨。”
谢云祁冷笑一声,“楚泓一向谨慎,如今边境异动,他正好借题发挥,逼我回京。”
福安愤愤道:“主子,睿王这是怕您久在幽州,迟早会把赵德全等人连根拔起,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害怕了吧?”
谢云祁顿了顿,眉头微蹙:“可幽州局势未稳,我又岂能放心这个时候离开?”
这阵子,他安排心腹潜入赵德全等人的府邸,收集他们贪污、滥权的证据,从而追查出一条灰色的产业链。
原来赵德全等人,手里竟有着私盐、赌坊、青楼等生意,白莲教的那些余孽,也都跟赵德全等人密切相关,官匪勾结。
那些私盐的利润,大多都进了这些贪官污吏的腰包,还有这些青楼赌坊,明面上是市井营生,暗地里全是刺探军情的据点。
至于白莲教,则是楚泓用来操控人心和舆论的一把好剑,更别提还有朝廷每年派发的官银军饷。
福安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可是……舍不得公主?”
谢云祁侧目看他一眼,并未否认,只淡淡的道:“她初来幽州,尚未适应,若我此时离开,恐她孤立无援。”
福安暗自在心里撇了撇嘴,得,明明就是舍不得,还非得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弱女子,这阵子福安在幽州城,也算是见识到了楚青鸾的手段。
一支凤羽卫,足以抵抗这幽州城的千军万马。
真要收拾赵德全等人,不过分分钟的事,只不过福安猜想,公主定然不想引起百姓的恐慌和哗变,所以才采取了更加柔和的方式。
“那主子,咱要抗旨吗?”福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谢云祁回头,给了福安一个让他浑身发毛的眼神。
福安顿时一个激灵,忙义正言辞的道:“属下失言,此等大事,主子定要跟公主殿下见上一面,好好商量才是。”
“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福安说完,立马脚底抹油。
嘿,自己可真是个懂事贴心的好帮手。
……
夜晚,残月如钩。
楚青鸾正端坐在书房,查看幽州近几年的税收,漕运等账务。
她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游走,眉头越蹙越紧。她随手搁下朱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头也不抬的吩咐道:“知夏,换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地递上新研好的墨,动作轻缓,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楚青鸾未察觉异样,提笔蘸墨,继续批注。
直到她搁笔舒肩时,才忽然察觉——知夏平日总会应话,今日怎的这般安静?
她蓦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