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当日的金銮殿上,暗流涌动。
皇帝刚坐上龙椅,御史大夫周严便迫不及待的出列,控诉裴渊。
“陛下,臣有本奏!”
他目光锐利的扫向站在武官首列的裴渊,“昨日谢相遇刺一案,刺客所用的箭矢为北境军械,而裴将军近日恰好带着十万边军回京,此事未免太过蹊跷。”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纷纷将目光朝着裴渊汇聚过去。
另外又有大臣出列附和道;“陛下,裴将军未经诏令便率大军返京,本就于理不合,如今又发生这等刺杀重臣的事,臣不得不怀疑……裴将军是否想要拥兵自重!”
话落,满朝哗然。
有人忌惮,有人看好戏,也有人皱眉沉思。
裴渊目光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最后冷哼一声:“本将奉皇命回京述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三十里,何来‘拥兵自重’一说?”
“那这北境军械又作何解释?”周严咄咄逼人,“除了裴将军麾下,还有谁能调动北境的兵器?”
紧接着,朝堂上,太子一党的官员们纷纷出列,矛头直指裴渊:
“听闻裴将军在城门口时就和谢相发生了口角,甚至拿剑架在了谢相的脖子上,此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带兵入京本就是大忌,如今又牵扯到刺杀案,必须严查!”
就在朝堂上一派剑拔弩张的时候,定国公府一派,也就是沈青鸾的外祖父门下有官员站出来道: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若真是裴将军派人行刺,为何要用北境的军械这等明晃晃的证据?难道裴将军征战数年,会犯这等愚蠢的错误?”
话出,依稀有几个官员点头附和;“没错,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北境军械虽然特殊,但也有少数流落民间。”
“荒唐!”周严厉声反驳:“北境军械管制森严,岂是寻常人能弄到的?”
“安静!”
面对朝堂上的各执己见,皇帝只觉得吵得头疼。
他目光缓缓移动,落到年逾五十的定国公秦正年身上,“这件事,定国公怎么看?”
秦正年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沉稳的环视朝堂,“陛下,老臣以为,此案需查明三点。其一,北境军械虽然特殊,但边关战事频繁,难免有流失;
其二,裴将军若真要行刺,何须用自家兵器自证其罪?
其三……”
他意味深长的顿了顿,“谢相昨日遇刺,恰好是裴将军奉召回京之日,这时间也未免太过巧合。”
话落,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老国公这番话不偏不倚,就连太子一党的官员们也都不由暗自皱眉。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自殿外忽然响起:
“父皇,儿臣愿请旨彻查此案!”
众人回头,只见一身绛紫色朝服的楚青鸾正缓步而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殿门洒在她身上,衣炔间金线绣制的凤凰振翅欲飞,每一步都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仪。
就连她额间的那点朱砂痣都殷红如血,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她凤眸微挑,满朝文武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儿臣参见父皇!”
她盈盈下拜,声音清冷如玉,“裴将军戍边多年,屡立战功,若因这等疑案蒙冤,岂不让边关将士寒心?”
一旁,太子楚琅见状,攥紧了手里的笏板。只因楚青鸾身穿朝服这通身的气度,竟比她当年离京时更添几分帝王的威仪。
“皇妹此言差矣。”太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此案证据确凿,何必……”
“皇兄急什么?”楚青鸾转身,“谢相遇刺不过一日,刑部尚未详查,大理寺也还未过问,皇兄就急着要给裴将军定罪,莫非是怕本宫查出什么不该查的?”
太子面色一白:“休要慎言,谢相是朝廷栋梁,他的安危自是关系到朝廷动荡的大事,孤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
楚青鸾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讥讽:“原来在皇兄眼里,谢相命是命,裴将军的清白就可以随意践踏了?”
太子被堵的哑口无言,张着嘴,额角渗出冷汗。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右相顾霆远突然出列,禀告道:“陛下,公主与裴将军素有旧谊,理应避嫌才是。”
太子见有人解围,在心底松了口气,同时默默的后退了几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妹的气势,他完全抵挡不了。
这时,朝臣们听闻顾相的发言,纷纷点头附和。
“陛下,顾相言之有理,裴将军先前曾是公主的伴读,后来又是公主府的侍卫,虽然如今已是掌管十万兵马的大将军,但这个时候,公主确实应该避嫌才是。”
楚青鸾闻言轻笑,眸光如霜:“顾相此言差矣。”
她缓步走到顾霆远面前,每一步似乎都带着慑人的威压:“若论避嫌,顾相才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顾霆远怔住,心跳加速,强自镇定道:“公主何出此言?”
楚青鸾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密信:“三日前,顾家在江南城的商队运送过来的那批‘丝绸’里,竟出现了劣质和霉变的蜀锦,顾相难道不该解释解释,这皇家贡品,何以质量如此堪忧?难不成顾相真的借着手中的权利,中饱私囊,以次充好?”
顾霆远面色骤变,“公主这是何意?臣虽然经营了一些产业,但事关皇家贡品,臣怎么会……”
突然,顾霆远的话卡住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顾嫣然,此前在江南的时候,也曾送了她一些绸缎铺子作为陪嫁,难不成?
“顾相怎么不继续说了?”楚青鸾有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可是回忆起了什么?”
“说来,本宫此前在江南城的时候,也开了几家绸缎庄,不巧的是,令千金一到江南城,先是强占了本宫的铺子,烧毁要上贡的货物,甚至还仗着相国千金的身份抓走了本宫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这件事,顾相可知?”
顾霆远此时早已没了方才的冷静从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不断的滴着冷汗。
“殿下明鉴,小女年幼无知,定是被人蒙骗……”
话落,朝堂上的百官们顿时震惊不已。
“什么?竟有此事?这顾家小姐好歹也是名门千金,怎会如此飞扬跋扈?”
“就是,听说她前阵子刚嫁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放着好好的状元夫人不当,为何要觊觎人家一家小小的绸缎庄子?”
楚青鸾嘴角微勾,目光掠过顾霆远慌乱的神色:“顾小姐已经出阁,嫁作了人妇,又岂能是年幼无知?”
说完,她广袖一展,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休书,正是此前在江南城休弃齐彻的那封。
然后,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徐徐展开休书:“诸位可知,顾小姐抢走的不仅仅是本宫的铺子,更是本宫的前夫——新科状元齐彻!”
话落,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几位老臣惊得笏板都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