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车灯前织成银帘，孟飞的指节抵着方向盘，指腹还留着方才在地图上划暗号时的刺痛。
副驾驶座上，雷灵正用战术匕首挑开雨刮器上的冰碴，金属摩擦声让林雪在后座蜷了蜷肩——她今天特意裹紧了孟飞塞给她的军大衣，冰蓝色毛线帽下露出半截苍白的后颈。
\"还有三公里。\"姚瑶的声音从车载对讲机里传来。
她坐在改装牧马人的后斗，抱着装仪器的金属箱，雨水顺着护目镜往下淌，\"废弃医院的信号干扰源...比预期弱。\"
孟飞瞥了眼后视镜。
林雪正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缝间凝着颗豌豆大的冰珠，转瞬间又融化成水，在掌心洇出个小水洼。
三天前那场与改造人的战斗里，她第一次控制住了失控的冰元素，此刻指节却还在微微发抖——像只刚学会收爪的小兽，总怕自己会伤到人。
\"嗷——\"
一声尖啸刺破雨幕。
雷灵的匕首\"当啷\"掉在脚垫上，他猛地扯开安全带：\"野狗群！
至少二十只！\"
车灯扫过路边灌木丛，绿莹莹的眼睛像碎玻璃般炸开。
为首的变异犬足有小牛犊大，脖颈处凸起暗红肉瘤，涎水混着雨水滴在地上，滋滋腐蚀出青烟。
\"林雪！\"孟飞猛打方向盘，车头擦着扑过来的犬群碾过积水。
后视镜里，雷灵已经抄起折叠工兵铲，刀刃在雨里划出冷光。
林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引擎轰鸣，冰珠在指尖疯长，刺得掌心生疼——上回失控时，她差点把雷灵冻成冰雕。
但这次，她想起孟飞在雷达站楼顶说的话：\"异能不是累赘，是你手里的刀。\"
\"结冰！\"她咬着牙按下车窗，指尖触到雨水的刹那，冰蓝色光芒顺着雨帘倾泻而下。
地面腾起半人高的冰墙，将最前排的变异犬撞得倒飞出去，冰层裹住它们的爪子，在柏油路上犁出深沟。
雷灵趁机甩出工兵铲，铲刃嵌进头犬的肉瘤。
那畜生发出刺耳的哀鸣，血沫喷在冰墙上，开出诡异的红花。
孟飞踩下油门，轮胎在冰面上打滑半圈，终究撞开了包围圈。
\"干得漂亮。\"孟飞透过后视镜冲林雪笑，雨刷器刮开的视野里，她的毛线帽歪了，睫毛上沾着冰碴，却还在盯着自己发颤的手。
他从战术服口袋摸出颗水果糖，反手抛过去：\"第一次主动用异能，比我当年强多了。\"
林雪接住糖纸时，指尖的冰珠突然碎成细雾。
她低头剥开糖纸，草莓味在舌尖炸开——是苏绾总给孟飞备的那种，甜得发腻。
废弃医院的霓虹灯牌在雨里忽明忽暗，\"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字只剩\"一人\"两个残块。
雷灵踹开生锈的铁门，霉味混着腐肉味扑面而来。
三楼走廊的窗户全碎了，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在墙面上淌成深褐色的泪痕。
\"在这儿。\"姚瑶的手电光扫过307病房。
门半掩着，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
孟飞示意雷灵警戒，自己当先推门——穿皮夹克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撬床头柜，后颈有道月牙形疤痕，在手电光下泛着青。
\"张凯？\"
男人猛地转身，掌心腾起橙红色火焰。
火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眼尾有道旧伤疤，\"谁他妈准你们进来的？\"
\"陈默说你在找'同类'。\"孟飞没动，指尖轻轻敲了敲战术包，\"我们也是。\"
\"少来这套。\"张凯的火焰舔到了天花板，墙皮簌簌往下掉，\"老子单打独斗活了三个月，不需要累赘。\"
姚瑶上前一步，从白大褂里抽出一沓泛黄的资料。
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少年穿着病号服，后颈的疤痕和眼前人分毫不差，标题是\"F-04号实验体·火焰融合测试记录\"。
张凯的火焰突然灭了。
他踉跄着抓住床头柜，指节捏得发白：\"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财团的实验室烧了，但资料备份存在云端。\"姚瑶推了推眼镜，\"他们用病毒激活人类沉睡的基因链，再植入异能核心——你以为是自己觉醒的能力，其实是被当实验品养的狗。\"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雨水打在窗台上的声音。
张凯突然抓起资料，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实验体存在失控风险，建议销毁\"。
他的喉结动了动，火焰重新在掌心腾起，却没朝任何人烧去，只将资料边缘烤得焦黑：\"我跟你们走，但要是敢耍我...\"
\"我懂。\"孟飞伸手，掌心躺着颗水果糖，\"苏绾说，新加入的成员都得吃这个。
甜的，压惊。\"
张凯盯着糖看了三秒，伸手时却故意用火焰燎了燎孟飞的袖口：\"老子可不喜欢甜的。\"但他还是把糖塞进了口袋。
郊区教堂的十字架歪在废墟里，像根被折断的肋骨。
李娜跪在祭坛前，白裙子沾着泥，怀里抱着个铁皮药箱。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玻璃珠：\"你们是来接我的？\"
雷灵的工兵铲\"哐当\"掉在地上。
他慌忙弯腰去捡，耳尖泛红——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掉东西了。
\"我们需要你的能力。\"孟飞蹲下来，和她平视，\"治愈系异能者...现在比黄金还金贵。\"
李娜摸了摸药箱上的红十字，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白：\"我见过太多人死在我面前。
如果能让更多人活下来...\"她轻轻握住孟飞的手腕，指尖凉得像雪，\"我跟你们走。\"
返程时雨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把树林染成青灰色。
孟飞开着车走在最前面，后视镜里，张凯坐在后斗，叼着根没点的烟，火焰在指尖跳着；李娜挨着林雪，正给她理歪了的毛线帽，两人的对话被风卷碎：\"...刚才那只冰凤凰真好看...\"
\"停车！\"雷灵突然拍了下挡风玻璃。
前方树林里闪过几道黑影，迷彩服、战术背心——是黑翼特勤的巡逻队。
\"趴下！\"孟飞猛打方向盘，子弹擦着车顶飞过。
张凯的火焰\"轰\"地炸开，火舌卷着枯枝扑向敌人，却不受控制地烧向自己人。
李娜的手按在他后颈，淡金色光芒蔓延开来，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火焰也缩成了巴掌大的火球。
林雪的冰墙在左侧竖起，挡住了扫射的子弹。
雷灵翻出车外，工兵铲旋出半弧，直接砸中敌人的膝盖。
孟飞摸出战术步枪，三发点射打灭了对方的探照灯——黑暗里，他看见张凯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戒备。
战斗结束得很快。
最后一个敌人举着白旗投降时，张凯的火焰还在掌心跃动，却听话地没烧过去。
他踢了脚敌人的步枪，哼笑一声：\"你这人...有点意思。\"
营地的篝火噼啪作响。
姚瑶蹲在折叠桌前，显微镜的冷光映得她眼窝发青。
孟飞递过去的热可可在她手边结了层奶皮，她却像没看见似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张凯和林雪的基因序列...都有E型融合标记。\"
她调出两张对比图，红色标记在两条dNA链上闪烁，\"财团的实验不是随机的。
他们在筛选特定基因的人，用病毒激活，再植入异能核心...所以林雪会失控，张凯会暴走——他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孟飞摸出兜里的水果糖纸，指尖蹭过上面的草莓图案。
苏绾在营地帐篷里给他留了盏小夜灯，暖黄的光透过帆布，在他脚边投下个模糊的圆。
\"看来Ac计划不只是控制大脑。\"他抬头望向夜空，月亮已经爬到了树梢，像把淬了毒的刀，\"他们是在造...人形武器。\"
帐篷里传来苏绾的呼唤：\"阿飞，热粥要凉了！\"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
孟飞应了一声，转身时瞥见林雪正蹲在篝火边，教李娜用冰元素做小冰花；张凯靠在吉普车旁，把那颗草莓糖含在嘴里，皱着眉却没吐出来；雷灵在擦工兵铲，刀刃映着篝火，泛着暖融融的光。
他摸了摸战术包最里层的徽章，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
风卷着篝火的火星往天上飞，像极了苏绾说的南方春天——或许等打完这仗，他们真的能去看看。
但在此之前...
孟飞把徽章按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