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碾碎了夜的寂静。叶凡的鞋跟陷进泥里,每一步都带起浑浊的水花。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在内天地的山川虚影上——那道神秘人留下的气,此刻正随着心跳渗出灼热,像根细针挑着他的神经。
前世陨落时的血雾突然在眼前晃了晃,他咬了咬舌尖,铁锈味立刻漫开——很好,这不是梦。
“叶公子。”苏寒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寒梅阁阁主的玄色大氅沾着雨珠,腰间的淬毒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幽冥宫的死士队走的是十年前青岚山那条野径,东、南、北三面林子里各有三百人,想绕后包抄。”他手指在泥地上划出三道线,“我让门中暗桩在东、北两面布了绊雷,南面的陷阱...”
“南面留着。”叶凡蹲下身,指尖抹过泥痕,“他们要的是速战速决,南面林子密,正好让红妆的蛊虫当网。”他抬头时,苏寒看见少年眼底的星子——和十年前那个在禁地跪了三天三夜的孩子不同,此刻的叶凡,连眉峰都带着刀刻般的冷硬。
“明白。”苏寒退后半步,腰间的匕首轻轻一颤。他见过太多所谓的天才,但眼前人让他想起寒梅阁古籍里记载的“天人”——不是长生境的天人,是那种能把天地当棋盘的主儿。
“昭月。”叶凡转向身侧的白衣女子。林昭月的太初剑嗡鸣得更急了,剑鞘上的云纹被剑气震得簌簌落灰。她抬眼时,眼底有星火在烧——太初剑典要至情至性,此刻她心里的火,是替苍梧剑宗被幽冥宫屠了满门的师叔烧的,是替三个月前在青岚城被鬼面人剖了丹田的小师妹烧的。
“我守正面。”她的声音比剑刃还利,“你说过,幽冥宫的先锋是碎星境的血屠老七。”
“他的断骨掌专破玉骨境,你...”
“我的剑,破的是天下所有掌。”林昭月打断他,指尖抚过剑柄的琥珀坠子——那是叶凡用内天地养了三年的灵珀,此刻正随着剑气泛起暖光,“你看,连剑都等不及了。”
叶凡突然笑了。他想起十六岁那年在苍梧山遇见她,那时的林昭月像块冰,剑穗上的玉牌都沾着霜。现在她发间沾着雨水,眼尾泛红,倒像块被火烤化的冰,里头藏着烧不尽的热。
“倾雪。”他转头看向屋顶。苏倾雪正踮脚把最后一捆绊雷塞进老槐的枝桠,珠钗上的珍珠被雨水泡得发亮。听见召唤,她歪头一笑,发间银铃终于响了一声——很轻,像猫爪子挠心。
“村东头的绊雷连了三根引线,”她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您说要让他们尝尝‘欢迎礼’,我多添了十颗淬毒的铁蒺藜。”她的目光扫过远处的鬼面旗,笑意淡了些,“我爹说,幽冥宫这次带了‘阴火油’,烧起来连泥都能化。”
叶凡的瞳孔微缩。他前世见过那东西——那是用千人血祭炼的邪物,一旦点燃,除非用寒梅阁的冰蚕丝,否则根本扑不灭。他摸了摸内天地里的九霄环佩,琴身的温度突然烫得惊人。
“红妆。”
“在这儿呢。”楚红妆从他身后钻出来,发间的银铃终于有了动静——不是响,是被蛊虫撞得乱颤。她手里捧着个青瓷罐,掀开盖子,里头爬满指甲盖大的绿蛊,“这是‘蚀骨蛊’,专啃甲胄。您说要给他们点‘小惊喜’,我让‘毒娘子’带着三百只去南边林子了。”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着叶凡的下巴,“要是您受伤了...”
“我不会。”叶凡伸手揉了揉她发顶的银铃,“你答应过我,只对真心人交付信任。”
楚红妆的耳尖立刻红了。她“哼”了一声退开,却把青瓷罐往他手里塞:“拿着!要是被阴火油溅到,捏碎这罐子,蛊虫能替你啃掉腐肉。”
“叶大哥!”急促的呼喊打破了紧绷的空气。叶凡转头,看见个十二三岁的小村民跌跌撞撞跑来,裤腿沾着泥,手里的火把被雨水浇得忽明忽暗:“村西头的老歪说,有队鬼面人绕到了后山坡!扛着梯子,像是要爬墙!”
秦挽霜的玄色劲装先闪了过来。她伸手按住小村民的肩膀,声音稳得像城墙:“多少人?”
“看不太清...大概...大概百来个?”
“百来个?”秦挽霜笑了,那是在金銮殿上看折子时的笑,“够了。”她转身对叶凡抱拳,发梢的雨水甩在泥里,“我带二十个精壮去西墙,梯子扛不住石磨,我让老周头把晒谷场的碌碡搬过去——那玩意儿砸下去,鬼面人连渣都剩不下。”
“注意阴火油。”叶凡抓住她手腕,把楚红妆给的青瓷罐塞过去,“红妆的蛊虫能解。”
秦挽霜的手指在罐口顿了顿,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她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茧,此刻却暖得惊人:“等打完这仗,我带你去看大楚的秋猎。”没等叶凡反应,她已经松开手,提剑跃上祠堂顶,声音混着雨声传下来:“小柱子!把第三车石头推到西墙!”
“走。”叶凡转回头,目光扫过林昭月的剑、苏倾雪的火折子、楚红妆的蛊虫漩涡,最后落在村口那面被雨水打湿的鬼面旗上。内天地里的山川虚影突然剧烈震颤,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马蹄——前世被暗算时,他也是这样,看着敌人的刀光逼近,却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但这一世,他有内天地,有天道推演,有...
“来了。”林昭月的剑突然出鞘。月光顺着剑锋淌下来,照亮了最前排鬼面死士的脸——刀疤从左眼划到下颌,嘴里咬着染血的短刀,铠甲上的铜钉泛着青黑。他们的马蹄踏过泥坑,溅起的污水里飘着半截断指,不知道是哪个村民的。
苏倾雪的火折子“咔”地擦燃。第一捆绊雷在老槐树上炸响。铁蒺藜裹着火星子四射,三个鬼面死士的喉咙立刻被扎穿,血还没落地,楚红妆的蛊虫已经嗡地扑过去——不是攻击,是啃食他们铠甲的缝隙。
“杀!”鬼面将旗猛地往下一压。叶凡的内天地突然泛起金光。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寸空气的流动,每一声马蹄的节奏,甚至能看见血屠老七藏在队伍里的位置——第三辆战车后,腰间挂着九根断骨。
他伸手按住九霄环佩,琴音顺着内天地的天道之力流淌出来,不是攻击,是给林昭月的信号。林昭月的剑动了。太初剑典的第一式“破云”,在她手里划出半轮明月。月光裹着剑气劈下去,最前排的十匹战马同时人立而起,马背上的死士还没惨叫,就被剑气削成了两截。
“好!”苏倾雪的第二捆绊雷又炸了。这次混着她新炼的“迷魂散”,鬼面死士们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楚红妆的蛊虫趁机钻进他们的甲缝,咬断了腿筋——和她之前对叶凡说的一样,“要是有活物靠近,让它们咬断对方脚筋”。
叶凡摸了摸内天地里发烫的气。他知道,真正的杀招还没到——血屠老七的断骨掌,幽冥宫的阴火油,还有那个在幕后操控一切的神秘人。
但此刻,他望着身侧四女的背影,突然觉得前世的血雾没那么浓了。
“叶公子!”苏寒的声音从东边传来,“东面包抄的死士踩中绊雷了!”
“昭月,压着打。”叶凡转身要去东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马蹄,不是喊杀,是...人的脚步声,很轻,却很急,像夜猫子踩着瓦当。
他和林昭月同时转头。月光被乌云遮住了一瞬。等再亮起来时,村口的泥地上多了一排湿脚印——脚尖朝内,是从他们背后的林子来的。
林昭月的剑立刻横在胸前。叶凡的手按在九霄环佩上,内天地的山川虚影开始疯狂转动。他能感觉到,那道神秘人留下的气,此刻烫得几乎要烧穿他的经脉。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凡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知四周的气息。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那股力量似乎与他体内某种未知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小心!”林昭月突然喊道。她的剑已经出鞘,剑气如龙卷风般向四周扩散,试图击退任何可能的威胁。
叶凡睁开眼睛,只见一道黑影从树林中窜出,速度之快,几乎让人难以捕捉。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长刀。
“终于等到你了,叶凡。”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叶凡深吸一口气,内天地的元气在他体内汹涌澎湃。“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被打败吗?”他冷冷地说道,手中的九霄环佩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拭目以待。”黑袍人冷笑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昭月,准备迎战!”叶凡高声喊道。林昭月点头,太初剑典的剑气在她身周凝聚成一层淡青色的光罩,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
与此同时,苏倾雪和楚红妆也迅速调整阵型,确保每个方向都有足够的防御。苏寒则站在叶凡身旁,手中淬毒匕首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决战的号角已经吹响,叶凡知道,这场战斗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考验,更是对他们五人团队默契与信任的终极考验。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决心携手共度,直到揭开所有谜团,斩断所有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