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叶家密室的烛火噼啪炸响,叶凡将从冥河底带回的半张地图摊在石桌上,四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投出重叠的轮廓。秦挽霜掌心的血印泛着淡红,与地图边缘的朱砂痕迹严丝合缝,拼接成完整的九峰图——最中央的山峰被红笔圈了三次,旁边用古篆写着“破魔丹藏于玄阴洞”。
“幽冥宫主修的是夺舍大法,需以破魔丹蚀去原主识海。”苏倾雪的指尖抚过地图上的红圈,腕间银铃轻响,“我娘留下的手札说过,这丹是幽冥宫历代宫主的命门——若能拿到,我们便有了破局的筹码。”
林昭月的青锋剑在剑鞘里轻颤,她垂眸盯着地图,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明日启程。”
“我让银蛊先去探路。”楚红妆歪头笑,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指尖弹出半粒血珠,十二只银蛊从她袖中蜂拥而出,“三日后玄阴洞的虫鸣,我都能听见。”
秦挽霜将地图收进怀中,指节在石桌上敲了两下:“我让暗卫在青岚城布下迷阵,幽冥宫的眼线这两日该摸不着咱们的行踪了。”
叶凡望着四人,喉结动了动。前世他独战群敌时,总想着“人心最不可信”;如今看着苏倾雪鬓边的寒梅簪、林昭月腰间的剑穗、楚红妆腕上的银蛊链、秦挽霜袖中若隐若现的玉扳指,胸腔里像揣了团温热的火。
他伸手按住石桌,内天地里的天木芽突然抽出新枝,嫩绿色的叶片上凝着晨露般的光:“子时出发,走后山密道。”
玄阴洞外的山谷被雾霭裹着,腐叶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领口。叶凡走在最前,内天地里的天木芽轻轻摇曳,叶脉间渗出淡金色的光雾,顺着他的经脉漫向五感——左边三十步有棵老松,树洞里藏着三支淬毒的弩箭;右侧山壁的苔藓下,刻着幽冥宫的鬼面标记。
“倾雪。”他低唤。
苏倾雪立刻明白,指尖在竹笛孔眼上翻飞。清越的笛音裹着淡粉的气劲漫开,左侧老松的弩箭“噗”地坠地,右侧山壁的苔藓簌簌剥落,鬼面标记在笛声中焦黑、碎裂。
林昭月的青锋剑嗡鸣出鞘,剑尖垂落却蓄满剑意,每一步都在地面划出半寸深的剑痕;楚红妆咬破指尖弹出血珠,银蛊分成三队,一队钻进草丛,一队贴着山壁,最后一队绕到众人头顶;秦挽霜指尖掐诀,地面浮起九枚青铜阵旗,阵纹流转间,四人的气息被完全掩盖。
“到了。”叶凡停在山壁前。看似普通的岩壁上,三株血色藤蔓盘成旋涡状——与地图上的标记分毫不差。他屈指轻叩,岩壁发出空洞的回响。
林昭月的剑尖点在漩涡中心,剑气如丝渗入石缝,“咔”的一声,岩壁裂开半人高的缝隙,腐臭的阴风吹得众人衣袂翻卷。洞内很黑,却有幽蓝的荧光从石缝渗出。
楚红妆的银蛊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其中三只撞在洞壁上,翅膀瞬间腐蚀成黑灰。“小心。”她拽住叶凡的衣袖,“空气里有蚀骨毒雾。”
苏倾雪的笛音转为低沉的呜咽,淡粉气劲在众人头顶凝成屏障,毒雾撞上去便消散成白烟。秦挽霜的阵旗自动飞起,在洞顶布下聚灵阵,将稀薄的灵气凝成可见的光带。
林昭月的剑指前方:“石台上有东西。”借着荧光望去,洞底中央的石台上,一枚黑紫色的丹丸正缓缓旋转。丹丸表面浮着九道金纹,每转一圈,金纹便亮一分。
叶凡刚要伸手,天木芽在内天地里猛地一抖,第二朵山茶花的花瓣突然蜷缩——这是危险预警。“昭月。”他退后半步。
林昭月的剑瞬间出鞘,青芒划破黑暗。剑气刚触到丹丸,石台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白骨从地缝里窜出,骨爪抓向四人的脚踝。楚红妆的银蛊尖叫着扑上去,与白骨纠缠成一团;秦挽霜的阵旗爆发出刺目金光,将白骨震得粉碎;苏倾雪的笛音骤拔高八度,音波如刀,削断了最后几根骨指。
“是守丹灵傀。”叶凡眯起眼,内天地里的天木芽突然绽放第三朵山茶花,花瓣上的露水滴入他的识海——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幽冥宫用活人骨炼傀,以血养灵,除非...”
“除非破魔丹离位。”苏倾雪的声音发颤,她望着石台上的丹丸,眼底闪过痛楚,“我娘的手札里写过,守丹傀的灵识锁在丹丸里,取丹即...即杀它们。”
林昭月的剑尖微微下垂,她望着那些碎成粉末的白骨,喉结动了动:“它们早就是死物了。”
叶凡伸手按住苏倾雪的肩,触感隔着层薄纱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他转向石台,天木芽的新枝从袖口钻出,轻轻缠住丹丸。丹丸上的金纹突然暴涨,化作九条金蛇缠向天木枝。天木枝上的淡金光雾流转,金蛇触到光雾便如冰雪消融。
“拿到了。”叶凡将丹丸收进内天地,天木芽的三朵茶花同时绽放,香气弥漫在识海,冲淡了腐臭的阴毒。
就在这时,山谷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像是有巨石在滚动。楚红妆的银蛊突然全部飞回,挤在她肩头瑟瑟发抖。“有活物!”她的瞳孔缩成针尖,“比我养的万毒王还凶!”
林昭月的剑指向洞外,剑气在石壁上割出深深的痕迹:“退到洞口!”四人背靠背退到洞外,山雾突然被撕开一道缺口。
一只足有两丈高的巨兽从雾中走出,鳞甲泛着青黑,每一片都像倒扣的青铜盾牌,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獠牙上挂着还在滴血的兽尸。“玄阴血鳞兽。”叶凡的声音沉如铁,前世他在古籍里见过记载——这种凶兽以阴毒之气为食,最喜吞噬修士的识海,“昭月主攻头部,红妆用蛊封它的四蹄,倾雪用笛音乱它的灵识,挽霜布困兽阵。”
话音未落,林昭月的剑已如惊鸿掠空。“太初第一式·开云!”青芒划破晨雾,在血鳞兽额间留下半寸深的伤口。兽吼震得山壁碎石簌簌下落,它前蹄猛踏,地面裂开蛛网般的裂缝,朝着林昭月扑去。
楚红妆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银蛊身上。十二只银蛊瞬间胀大如鹅卵,银色的毒雾从它们口中喷出,缠上血鳞兽的四蹄。兽蹄在毒雾中冒起青烟,它吃痛嘶吼,甩尾扫向楚红妆。秦挽霜的阵旗在四人周围布成九宫,尾锥撞在阵壁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苏倾雪的笛音陡然变调,如百鸟齐鸣又似鬼泣神嚎。血鳞兽的幽绿鬼火一阵闪烁,动作慢了半拍。林昭月抓住机会,剑指连点:“太初第二式·裂日!”剑气如银河倒卷,直接刺穿了血鳞兽的左眼。
“嗷——!”兽吼震得众人耳膜发疼。血鳞兽疯狂甩动头颅,右爪拍向叶凡。他不退反进,内天地的天木芽突然爆发出炽烈的光,淡金气劲裹着他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兽爪的鳞甲缝隙间。“咔嚓”一声,鳞甲碎裂,鲜血喷涌如注。
血鳞兽踉跄着后退,左眼中的鬼火彻底熄灭。林昭月的第三剑从斜刺里杀来,直取它的咽喉。这一次,剑气没有受阻——青锋剑穿透兽喉的瞬间,血鳞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掀起的气浪将众人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死了?”楚红妆踢了踢兽腿,银蛊战战兢兢地凑过去,确认没有生机后,才重新钻进她的袖中。林昭月收剑入鞘,额角沁出薄汗,发丝沾在苍白的颈侧。苏倾雪扶住她的腰,笛音转为柔和的安抚,淡粉气劲在她后背游走,替她梳理紊乱的内息。
秦挽霜蹲下身,指尖蘸了蘸兽血,在地面画出简易的卦象:“没有后续的威胁了。”
叶凡望着掌心的破魔丹,内天地的天木芽突然抖落一滴露水,正好滴在丹丸上。黑紫色的丹身泛起诡异的红光,九道金纹如活物般游动,在丹面拼出两个血字——“幽冥”。
“该回冥河底了。”他将丹丸贴身收好,望着远处翻涌的山雾,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幽冥宫主等了二十年的破魔丹,是时候让她尝尝蚀心的滋味了。”
众人收拾好行装,转身走向山谷外的小径。晨雾中,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沙哑的笑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飘来——“拿到破魔丹了?真好...正好让本宫主试试,这丹蚀的是你们的魂,还是我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