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玉玺惊裂的细微“咔嚓”声,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椒房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所有因云舒微弱反应而升起的希望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灭顶般的寒意!
玉玺惊裂!帝星飘摇!这是国本动摇、山河倾覆的凶兆!
赵擎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到御案前,颤抖着双手捧起那方象征大胤国祚的和阗青玉玺。盘龙钮上那道贯穿龙身的裂痕,在烛光下清晰可见,触目惊心!温润的青玉光泽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陛下……玉玺……”赵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榻上的萧衍对此毫无反应,他已然陷入更深的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心口龙纹裂痕处渗出的、丝丝缕缕的金红色微光,那是龙魂本源在不可逆转地流逝。太医们围着他,金针封穴、灵药灌服,手段用尽,却只能勉强吊住那不断滑向深渊的生命线,阻止不了那裂痕的蔓延。
殿内死寂得可怕,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炉火燃烧的噼啪声。那玉玺的裂痕,如同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
软榻上的云舒,眉头蹙得更紧,仿佛在对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她那只蜷缩的手指,又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紧接着,另一只手的手指也跟着颤动。
“娘娘……娘娘您听得见吗?”春喜扑到榻边,声音哽咽,泪水涟涟。
王老太医屏住呼吸,凝神搭脉,枯瘦的手指感受着那几乎难以捕捉的脉息。忽然,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失声惊呼:“脉象!脉象变了!不再是枯竭之象!有……有一股微弱的生机在挣扎!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在搏动!如同……如同冻土下的新芽!”
这声惊呼,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虽未能驱散那玉玺裂痕带来的巨大阴影,却也让绝望的死水微微晃动了一下。
谢长风紧盯着云舒苍白的面容,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心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青金色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握紧了拳,掌心那半块冰冷的焦薯似乎也微微发烫。
**识海深处,冰与火的炼狱。**
云舒残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道基破碎的剧痛如同亿万把钝刀在切割神魂,萧衍那焚尽龙魂帝血点燃的金红火焰则如同熔岩灌体,要将她彻底焚毁、同化。在这毁灭性的夹击下,唯有心口那一点青金色的薯苗虚影,成了她意识锚定的唯一支点。
那青金光芒微弱却顽强,散发着大地般的厚重生机与守护之意,与金红火焰中蕴含的霸道龙魂意志形成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共生。正是这股共生的暖意,抵挡着湮灭的寒冰与焚毁的烈焰,让她那点即将溃散的意识得以喘息。
她“看”着心口那根缠绕着龙纹的薯苗虚影,一个念头在剧痛的间隙顽强地浮起:这藤……何时缠进来的?是那疯子强行种下的共生契约?还是更早……早到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就在她意识因为这念头而稍微凝聚的瞬间——
嗡!
一股更加强烈的、带着无上威严与守护意志、却又充满了悲壮与枯竭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入了她的识海!那是……血诏的力量!是萧衍以生命为祭画下的守护之符!
这股力量穿透识海的黑暗,如同最后的灯塔,清晰地映照出萧衍此刻的状态:龙纹碎裂,本源枯竭,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正在飞速流逝!那心脉龙纹上的每一道裂痕,都仿佛同步出现在她的意识之上,带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呃啊——!”昏迷中的云舒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愤怒,瞬间攫住了她!
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他竟真的……用命在填她这无底洞?!
她想嘶吼,想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被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冲击着,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就在这剧烈的情绪激荡中,心口那株青金薯苗虚影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猛地一颤!紧接着,一缕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清晰的青金色生机,竟主动地、试探性地……延伸出来,如同纤细的藤蔓触须,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肆虐的金红火焰!
滋……
没有预想中的毁灭。那缕青金藤须在触碰到金红火焰边缘的刹那,火焰狂暴的毁灭气息竟微微一滞,一股带着萧衍龙魂意志的、精纯而滚烫的生命本源之力,竟顺着那藤须,极其微弱地……反哺了回来!
这微弱的反哺,如同甘霖滴入久旱的沙漠,让云舒濒临崩溃的意识瞬间清明了一丝!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火焰深处,萧衍龙魂意志的虚弱与……不顾一切的守护执念!
同时,另一股极其阴冷、怨毒、充满了腐朽与毁灭气息的悸动,也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血诏守护光网传递过来的压力感,隐隐传递到她的识海边缘!是宫墙裂缝里的东西!它在冲击血诏的压制!
内忧外患!生死一线!
云舒的意识在剧痛、愤怒、恐慌、以及那丝微弱的反哺生机中疯狂挣扎。不行!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被那疯子拖着一起死!更不能让那宫墙下的邪物肆虐!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求生欲和……某种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责任感,如同火山般在她破碎的道基深处爆发!她猛地调动起识海中那一点可怜的、刚刚凝聚的意志力,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凶狠地……引导着心口那株青金薯苗的虚影,朝着那金红火焰的核心……狠狠“扎根”过去!
她要活下去!
她要……抓住那疯子燃烧的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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