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冒昧来访,还请姜大人见谅。”
来人将木盒轻轻放在桌上,对着姜星河躬身一揖。
声音嘶哑,明显是刻意伪装过。
姜星河坐在主位上,神色不变,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先生客气了,请坐。不知先生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那人却不坐,只是打开了木盒。
一道温润的白光瞬间从盒中溢出,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亮了几分。
盒中,赫然是一尊用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麒麟摆件,玉质细腻,毫无瑕疵,雕工更是鬼斧神工,麒麟的鳞片、鬃毛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如此品相的玉雕,价值连城!
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赵鸾,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我家主人,久闻大人风采,心向往之。奈何身份不便,不能亲至,特命在下送来这件小玩意儿,聊表心意。”
神秘人缓缓说道。
姜星河的目光从玉麒麟上移开,落在那人身上。
“你家主人,真是太客气了。只是,这份礼太重,本官受之有愧。总得让本官知道,该向谁道谢吧?”
“大人不必介怀。”
神秘人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语调。
“我家主人说了,真正的知己,不在于言语,而在于心。待大人抵达都城之后,一切,自会明了。”
“是吗……”
姜星河拖长了声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对方都守口如瓶,只是反复强调,自家主人是大乾国中,最能欣赏姜星河才华的人。
神秘人留下礼物,再次躬身行礼后,便悄然退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烛火跳动,将那尊玉麒麟映照得流光溢彩。
姜星河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尊玉麒麟,在手中细细把玩,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鸾,此刻心中却是波涛翻涌。
这手笔……太大了。
会是谁?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姜星河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玉麒麟。
“赵公子,见多识广。不如你来告诉我,这大乾国里,除了你们那位太子殿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又这么藏头露尾啊?”
赵鸾的心,咯噔一下。
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那尊玉麒麟上。
温润的玉石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麒麟昂首挺胸,脚踏祥云。
每一个细节都雕刻得完美无瑕。
这东西……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这尊“踏云麒麟”,是父皇在她四皇兄赵璋十八岁生辰时,亲自赏赐的。
当时父皇还笑着说,麒麟乃仁兽,主太平、长寿,希望四皇子能如麒麟一般,温润如玉,与世无争。
四皇兄也确实做到了。
那货自幼体弱,性子恬淡,从不参与皇子间的明争暗斗。
莫说储君之位,就连几个富庶藩地的争夺,都主动退让,最后只选了京畿附近一个最贫瘠的小郡作为封地。
整日里不是读书作画,就是侍弄花草,是所有皇子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在所有兄弟姐妹眼中,四哥赵璋,就是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一个纯粹的好人。
可现在……
府上最珍贵的摆件,竟被一个神秘人当成敲门砖,送到了楚国使臣姜星河的面前!
这他妈的……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四皇兄怎么会跟姜星河这种人扯上关系?
还送上如此重礼,言语间尽是拉拢讨好之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连跟太子多说两句话都会脸红的四皇兄,怎么会做出这种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的事情?
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偷了四皇兄的东西来栽赃陷害?
还是说……她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四皇兄,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赵鸾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尊玉麒麟,生怕自己的情绪泄露得更多。
这细微的反应,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姜星河的眼睛。
姜星河笑了。
伸出手指,轻轻在那玉麒麟的犄角上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嗡鸣。
“看来,赵公子是见过这玩意儿了?”
“……不曾亲眼见过。只是……”
“只是什么?”
姜星河追问,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赵鸾咬了咬牙,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去了。
与其让他胡乱猜测,不如抛出一个方向,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抬起头,迎上姜星河的目光,缓缓说道:
“我曾听闻……我们大乾四皇子府上,好像……也有一尊这样的踏云玉麒麟。”
赵鸾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用了“听闻”、“好像”这种不确定的词眼,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四皇子?”
姜星河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越发玩味。
将玉麒麟放回桌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赵鸾。
“有点意思。”
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下全对上了!
大乾太子看似风光,实则被架在火上烤,屡屡犯错,背后要是没人推波助澜,鬼都不信。
现在看来,这股藏在暗处的力量,八成就是这位所谓的“四皇子”了。
一个送得出如此重礼,又懂得藏匿身形,派个哑巴一样的下人来试探,心思深沉到了极点。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对手啊!
那个太子,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靶子罢了。
姜星河心中瞬间就有了判断。
他妈的,这大乾国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不过……越深越好!水越混,他这条鱼才越能摸得爽!
姜星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随即又被他很好地掩饰了下去。
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哎,我说赵公子。这位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跟你们那位太子比起来,如何?”
姜星河这个混蛋,明显是想从嘴里嘴里套话,来印证他的猜测。
以姜星河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万一真跟四皇兄搅和到一起,那大乾的储位之争,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四皇子?他能跟太子殿下比?”
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个问题的鄙夷,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我们那位四皇子殿下,就是个书呆子。整天就知道吟诗作对,摆弄些花花草草,性子比姑娘家还软。见到生人都会脸红,更别提参与朝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