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落魄困潞州,黄骠瘦骨伴穷愁。
幸遇雄信施仁义,从此肝胆照春秋。
话说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王世充献琼花引炀帝南巡,终致隋室倾颓。咱把话头转至山东,且说那济州历城有位好汉,姓秦名琼,字叔宝。此人生得:
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如淡金,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直口方。一部虎须飘洒胸前,头戴范阳毡帽,身穿青布箭袖,外罩皂布袍,足蹬快靴,腰悬熟铜双锏——正是「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秦叔宝。
且说秦琼本是捕快出身,因押解犯人误伤人命,被发配至北平府罗艺处。后遇大赦,辗转来到山西潞州,住在王小二的店中。不想盘缠用尽,欠下房钱饭钱数十两,王小二日日催逼。这日,秦琼正在房中唉声叹气,忽听店小二拍门叫道:「秦爷,欠的店钱今日可得还了,不然我可要锁门了!」
秦琼走出房门,见王小二叉腰而立,旁边还站着两个打手。秦琼抱拳道:「王掌柜,容我几日,待我寻着朋友,定当奉还。」王小二冷笑道:「秦爷,不是我逼你,实在是小店本小利薄。你若没钱,就把那匹黄骠马卖了吧,也好抵些房钱。」
秦琼闻言,心中一痛。这黄骠马乃是他他多年的心爱之物,跟随,怎舍得卖?但眼下走投无路,只得长叹一声,来到后院。只见那马:
身高八尺,头尾丈二。昔日金鞍玉辔,如今鞍辔破损;往日精神抖擞,今日瘦骨嶙峋。遍体黄毛黯淡无光,四蹄踏雪也失了神采,正低头啃食槽中枯草,见了秦琼,竟发出一声悲鸣。
秦琼抚摸马背,泪如雨下:「黄骠啊黄骠,想你跟随我多年,不想今日却要将你卖掉,是我秦琼对不起你啊!」说罢,解下缰绳,牵马走出店门。
秦琼牵着马来到街头,高声喊道:「卖马!卖马!」喊了半日,无人问津。原来这潞州人见秦琼衣衫破旧,以为他的马也非良驹。秦琼正愁间,忽见一人骑马而来,此人:
头戴万字巾,身穿绿战袍,腰系狮蛮带,足蹬乌皮靴。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五绺长髯飘洒胸前,手持一柄方天画戟,威风凛凛。
此人正是潞州二贤庄的庄主单雄信。单雄信乃绿林总瓢把子,为人仗义疏财,最爱结交英雄。他见秦琼气宇轩昂,虽衣衫破旧却难掩英气,又看那黄骠马虽瘦,骨架却非凡品,便翻身下马,拱手道:「这位兄台,为何在此卖马?」
秦琼还礼道:「在下秦琼,因盘缠用尽,不得已卖马度日。」单雄信闻言,吃了一惊:「莫非你就是山东秦叔宝?」秦琼点头称是。单雄信大喜,连忙拜倒在地:「小弟单雄信,久闻兄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单雄信将秦琼请至二贤庄,摆下酒席,为他接风洗尘。席间,单雄信说道:「兄长乃盖世英雄,为何落得如此境地?」秦琼便将自己的经历如实相告。单雄信道:「兄长且在我庄中住下,所需费用,皆由小弟承担。这马万万不能卖!」
说罢,单雄信命人取出百两纹银,送给秦琼。秦琼连忙推辞:「不敢受此厚赠。」单雄信笑道:「兄长何必见外?我等英雄相交,岂在钱财?兄长若不嫌弃,我等结为兄弟如何?」秦琼大喜,当下与单雄信对天盟誓,结为异姓兄弟。
单雄信见黄骠马瘦弱,命人精心喂养。不出半月,那马便恢复了精神,毛色发亮,四蹄生风。一日,单雄信邀秦琼到郊外试马。秦琼翻身上马,那马一声长嘶,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但见:
黄骠马四蹄腾空,扬尘起雾;秦叔宝稳坐马背,挥舞双锏。马跑如飞,锏舞如轮,只听得风声呼啸,草木皆惊。单雄信在一旁喝彩:「好马!好英雄!」
试马归来,单雄信说道:「兄长武艺高强,当为国家效力,何必埋没于此?」秦琼叹道:「如今朝政腐败,奸臣当道,我欲报效国家,却无门可入。」单雄信便道:「兄长若不嫌弃,可在我庄中暂住,待天下大乱,我等共图大事。」秦琼点头应允。
后来,秦琼果然与单雄信、程咬金等英雄聚义瓦岗寨,成为反隋的重要力量。他的双锏打遍天下无敌手,黄骠马也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这正是:
叔宝卖马遇知音,雄信仗义结同心。
瓦岗聚义兴义旅,共讨昏君救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