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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陈砚秋都在提举学事司衙门办理交接,熟悉公务。晁文远表面上客客气气,安排属官将一应文书档案向他开放,但涉及具体学政事务,尤其是近年科考录取的详细卷宗、各地生员优劣考评等核心内容,却总是以“尚未整理完备”或“需与其他衙门会签”为由,推诿拖延。

陈砚秋心知肚明,这是地方官场对待空降官员的惯常手段,名为协助,实为架空。他也不急不躁,每日里只是翻阅些无关紧要的旧档,与衙门里的胥吏闲聊,了解些江宁府的风土人情,尤其是学界轶事。

东林书院的名字,在这些闲聊中被屡屡提及,但胥吏们大多语焉不详,或面露讳莫如深之色。这反而更坚定了陈砚秋要去亲眼看一看的决心。

这日清晨,天气微凉,陈砚秋只带了那名唤作“安福”的小厮,换了便服,出了清溪馆,雇了一辆青篷小车,往城东而去。东林书院位于江宁府城东的鸡笼山下,据说是前朝一位致仕官员所建,因院内多植松柏,取“岁寒后凋”之意,又因鸡笼山亦称“龙山”,故以“东林”为名,寓“紫气东来,文脉绵长”。

车行约莫半个时辰,渐渐远离市井喧嚣,道路两旁林木渐密,环境清幽。远远望见一片白墙黛瓦的建筑群,依山势而建,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显得古朴而肃穆。书院门前并无华丽装饰,只有一块略显陈旧的匾额,上书“东林书院”四个遒劲大字,墨色深沉,透着一股历经风雨的沧桑感。

书院大门虚掩着,陈砚秋示意安福在门外等候,自己整了整衣冠,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院内极为安静,与秦淮河畔的喧闹判若两个世界。正中是宽敞的庭院,青石板铺地,缝隙间生出些许青苔。正面是讲堂“明伦堂”,两侧是斋舍。此时并非讲学时间,只有三两学子捧着书卷,在廊下或庭院中默默诵读,见到陈砚秋这个陌生人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未过多理会,眼神清澈而专注。

陈砚秋心中暗暗点头,此地的学风,至少表面上看来,是沉静而朴实的。他信步走向明伦堂,堂内供奉着至圣先师孔子像,香案上香烟袅袅。两侧墙壁上,悬挂着一些字画,多是历代山长或名士留下的格言警句,如“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等,笔力雄健,内容也多是与现实紧密相连的经世之言。

“这位先生面生得很,不知来我东林书院,有何贵干?”

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陈砚秋转身,只见一位老者站在堂口。老者年约六旬,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儒衫,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简单束起,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睿智与刚直,正静静地看着他。

陈砚秋心知这恐怕就是山长沈文渊了,连忙拱手施礼:“晚生陈砚,游学至此,久闻东林书院大名,特来拜谒,冒昧之处,还望山长海涵。”他隐去了自己的官职和真名,只以游学书生自称。

沈文渊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疲惫的脸色和虽着布衣却难掩气度的身形上停留片刻,淡淡道:“原来是游学的朋友。敝院简陋,只怕要让先生失望了。请随老夫到客舍用茶吧。”

语气谈不上热情,但也算礼数周全。

陈砚秋道谢,跟着沈文渊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布置简朴的客舍。室内只有几张竹椅,一张木桌,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兰草图,再无他物。有小童奉上两杯清茶,茶叶粗梗,汤色却碧绿清亮。

“山野粗茶,不成敬意。”沈文渊示意陈砚秋坐下。

“清茶涤烦,正好。”陈砚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味微苦,后有余甘,“贵院学风淳厚,学子专注,实乃难得。”

沈文渊闻言,脸上并无得色,反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专注?或许吧。只是这书斋里的专注,于这浑浊世道,又能有多大用处?”他话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之气。

陈砚秋心中一动,顺势问道:“晚生一路南来,见江南物阜民丰,文风昌盛,何故山长有此感慨?”

沈文渊抬眼看了看他,目光锐利如刀:“先生既是游学,所见想必不止是秦淮风月吧?花石纲役民如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便是你说的物阜民丰?至于文风昌盛…”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讥讽,“不过是些追逐名利、粉饰太平的应景文章罢了!”

陈砚秋没想到沈文渊如此直率,开门见山便直指时弊,毫不避讳。他沉吟片刻,道:“山长所言,确是实情。晚生也听闻,江南士林,对科举取士,亦颇有微词。”

提到科举,沈文渊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重重放下茶杯,发出“咚”的一声响:“科举?如今的科举,早已非为国取士之公器,而成权贵豪门私相授受之捷径!”

他情绪有些激动,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老夫不才,也曾数次赴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多少寒窗苦读、才学出众的学子名落孙山,而一些文理不通、只知钻营的纨绔子弟却得以高中!这江南东路,近三届秋闱,解元、亚元皆出自官宦豪商之家,难道这江南才俊,都生在了那朱门之内不成?”

陈砚秋静静听着,他知道沈文渊所言非虚。他在提举学事司看到的有限文卷里,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中举者的家庭背景,确实高度集中在少数阶层。

“或许…是考官偏好不同?”陈砚秋试探着问。

“偏好?”沈文渊嗤之以鼻,“糊名誊录之下,何来偏好?无非是‘题引’泄露、关节打通、乃至…试卷调包!”他压低了声音,但“试卷调包”四个字,却如重锤般敲在陈砚秋心上,让他瞬间想起了自己初入汴京时的遭遇。

“试卷调包?此事关乎国法纲纪,山长可有实证?”陈砚秋追问。

沈文渊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无奈,也有一丝警惕:“实证?若有铁证,老夫早已叩阙告御状了!只是疑点太多。我书院中有几名弟子,平日课业极佳,经义策论皆有独到见解,乡试之前,其文稿也曾被几位宿儒赞赏,认为必中无疑。可到了考场之上,却如同换了个人,文章平庸至极,甚至文句不通!事后问起,他们自己也茫然不解,只道考场之上心神不宁,或是发挥失常…一次是失常,两次三次,还是失常吗?”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更有一名弟子,名叫洛鸿川,性子刚烈,才华横溢,因屡试不第,又目睹这世间种种不平,如今已是心灰意冷,言辞日益偏激,常言‘文脉已绝,斯文扫地’,老夫真怕他…走上极端。”

“洛鸿川…”陈砚秋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正是他来时在船上听到的那个激昂士子。

“沈山长既知其中弊病,为何不向上官陈情?”陈砚秋问道。

“陈情?”沈文渊苦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苍凉,“向谁陈情?提举学事司晁文远?他与本地豪强、乃至朱勔一系往来密切,岂会自断财路?江宁府衙?他们忙于应付花石纲,讨好上官,哪有闲暇理会这等‘小事’?上书朝廷?哼,只怕奏章未到御前,就已石沉大海,反而为书院招来祸端!”

他长叹一声,望着窗外萧疏的庭院:“这东林书院,如今在官府眼中,只怕已是‘滋生事端’之所。前几日,还有衙役前来,说是稽查‘谤书’,带走了一名学子询问,虽然后来放了回来,但这风向…不妙啊。”

陈砚秋能感受到沈文渊话语中那股深沉的无力与悲愤。这是一个清醒者,看透了制度的腐败与不公,却无力改变,只能困守在这方寸书院,眼睁睁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们,要么被这浊流吞噬,要么在绝望中沉沦。

“难道…就毫无办法了吗?”陈砚秋轻声问,像是在问沈文渊,也像是在问自己。

沈文渊沉默良久,缓缓道:“办法?或许有,或许没有。老夫所能做的,不过是守住这书院一方净土,教弟子们明白,读书人,当有读书人的风骨,即便不能兼济天下,也当独善其身,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与浊世同流合污。”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至于其他的…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这时,客舍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学子在激烈地争论什么。沈文渊眉头一皱,起身道:“失陪片刻。”便快步走了出去。

陈砚秋也跟了出去,只见庭院中,几名年轻的学子围在一起,中间一人,正是那日在船上见过的洛鸿川。他此刻面红耳赤,正对另外几名看似在劝慰他的同窗大声说道:

“……守?如何守?在这书院里空谈风骨,就能让那些贪官污吏放下屠刀?就能让朱勔停止搜刮民脂民膏?就能让科举考场变得清明?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我等寒窗十年,读的是圣贤书,求的是治国平天下!可如今,国在哪里?天下何在?尽是豺狼当道,魑魅横行!这书,读了何用?这科举,考了何益?!”

“鸿川!慎言!”沈文渊沉声喝道。

洛鸿川看到山长,情绪稍敛,但眼中倔强与愤懑丝毫不减,他对着沈文渊深深一揖:“山长,非是学生狂悖。只是…只是这胸中块垒,实在难消!学生听闻,府衙近日又要加征‘河工捐’,用以疏浚运河,运输那劳什子‘神运石’!这分明是巧立名目,盘剥百姓!我等读圣贤书,若对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与帮凶何异?!”

他猛地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陈砚秋这个陌生人脸上片刻,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继续朗声道:“我已联络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准备联名上书,痛陈花石纲之弊、科举之腐、吏治之坏!即便不能上达天听,也要让这江宁百姓,让江南士林都知道,这世间,还有不肯屈膝之人!”

“胡闹!”沈文渊脸色铁青,“你可知此举会引来何等祸事?上次衙役前来,已是警告!你们这是要将书院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是连直言都不敢,这书院存在与否,又有何区别?!”洛鸿川梗着脖子反驳。

眼看师徒二人争执不下,气氛紧张。陈砚秋站在一旁,心中波澜起伏。洛鸿川的激愤,沈文渊的无奈与担忧,学子们的分化与迷茫,共同构成了一幅山雨欲来的图景。这东林书院,果然如他所料,已成为各种矛盾汇聚的焦点。

他没有上前劝解,此刻他一个“外人”的身份,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将洛鸿川那决绝而悲怆的神情,沈文渊那忧心如焚却又无力掌控局面的苍老背影,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最终,在沈文渊的强令和其他学子的劝说下,洛鸿川被拉回了斋舍,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躁动与不安,却久久未能散去。

陈砚秋向沈文渊告辞。沈文渊似乎也因方才的争执而心力交瘁,没有多留,只是将他送到书院门口。

“让先生见笑了。”沈文渊拱了拱手,语气疲惫。

“山长保重。”陈砚秋还礼,顿了顿,又低声道,“世事虽艰,然星火亦可燎原。贵院学子…赤子之心,尤为可贵,还望山长善加引导,保全为上。”

沈文渊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从这话中听出了些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多谢先生良言。只是这世道…唉,保全二字,谈何容易。”

陈砚秋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走出书院大门,回头望去,那“东林书院”的匾额在秋日黯淡的天光下,显得愈发沉重。山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他知道,这座看似平静的书院,内部早已充满了干柴,只差一颗火星,便能燃起冲天大火。而洛鸿川那样的人,很可能就是那颗火星。

而他这个初来乍到的“陈干办”,又该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抬头看了看阴沉下来的天空,似乎又要下雨了。江宁的秋天,总是这么多雨,潮湿得让人心里发闷。他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背影在蜿蜒的山道上,显得孤独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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