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炮顺着药苗指引的方向往药道启蒙园走时，验药箱里的《童蒙药草图谱》正随着步伐轻晃。封面是用彩色油纸装订的，边角用卡通贴纸装饰，内页画着带拼音的药材插画：穿红袄的枸杞娃娃、戴绿帽的薄荷精灵、拄拐杖的甘草爷爷…… 每幅插画旁都标注着 “性味儿歌”“生长故事”“简易用法”，最珍贵的是夹在书中的 “启蒙木牌”，牌面刻着 “知行合一” 四字，牌身因常年被孩子触摸已光滑温润，此刻在启蒙园的青草香里泛着活泼的光。
孙子的酸枝木药箱里，本源珠正与一块明代孩童药碾的陶制玩具共鸣，箱侧老鳖把背甲贴在箱壁，甲上的水脉纹漫出淡粉色的雾，混着远处传来的游戏音效 —— 那是手游体验馆的厮杀声。两人刚推开刻着 “识药启智” 的月亮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头发紧：原本种满药用植物的园圃，如今被改成了 “虚拟采药区”，孩子们戴着 VR 眼镜在跑步机上 “奔跑”，对着空气挥舞 “采药镰”，而角落里的 “药草认知角”（让孩子触摸观察药材的展台）被改成了 “游戏装备兑换处”，桌上堆着印着 “神农套装”“药王武器” 的玩具，旁边的 “启蒙守则” 木牌被踩在脚下，牌上的 “亲身体验，知行结合” 字样沾着薯片渣。
“爷爷你看，他们把认药变成打游戏了！” 小家伙指着最火爆的 “药道王者” 游戏区，屏幕上的 “甘草” 举着盾牌当坦克，“黄连” 握着匕首当刺客，孩子们为了 “升级” 疯狂点击屏幕，其中个戴眼镜的男孩连说三种药材都说错了名字，“这哪是启蒙，是误人子弟啊！” 启蒙园中央的 “小小药农” 实践田（让孩子体验种植的地块）被换成了 “游戏排名榜”，LEd 屏滚动播放着 “杀怪数量”“积分排行”，田埂上的 “种植日记” 展板（贴满孩子观察记录的图画）被换成了 “充值优惠” 海报，海报边角还粘着半截没吃完的棒棒糖。更刺眼的是宣传画上的字：“玩游戏学药道，边玩边学 —— 虚拟种植，轻松闯关，快乐启蒙”。
黄三炮走到被填平的实践田边，伸手扒开表层的水泥 —— 下面的黑土里还埋着去年孩子种下的紫苏种子，有几粒已经发了芽，田垄上的小竹牌歪歪扭扭写着 “我种的薄荷”，字迹虽稚嫩却透着认真。他从验药箱取出些适合孩子观察的药材：叶片毛茸茸的紫苏、果实亮晶晶的枸杞、根茎一节节的甘草，用红绳系在小竹牌上：“这叫‘五感认药’，” 他往药草认知角的旧址上一摆，“看颜色、摸质感、闻气味、尝味道、听故事，哪能靠虚拟影像了解？” 说话间他已找来几个透明盒子，让孩子们亲手种下薄荷种子：“你看这破土的嫩芽，得每天浇水、观察、记录，那些点击屏幕的‘种植’哪有这真实？”
启蒙园老板启伯穿着印着游戏角色的卫衣走来，手里拿着个平板，正统计 “充值金额最高的玩家”。他踢了踢旁边的小药锄：“黄师傅别太老套了，现在孩子就吃游戏这套！我这手游把药材编成角色，孩子记得牢，比你拔草翻土强多了。” 他指了指电子屏上的在线人数，“看见没？这月活跃用户五万，够你带十年小朋友！”
孙子突然把老鳖从药箱上抱下来，往 “虚拟采药” 的 VR 设备前一放。老鳖似乎嫌设备太吵，猛地对着传感器喷出股清水，设备瞬间失灵，屏幕上的虚拟药材全变成了真实的植物照片，旁边弹出 “薄荷：味辛性凉，能散风热” 的正确信息。“大家快看！” 小家伙举着摄像机绕场一周，“这才是真药材！爷爷说真启蒙得动手，像这样 ——” 他拿起黄三炮准备的甘草，让孩子们舔尝甜味，引来阵阵惊呼。
新出现的老幼教蒙伯背着个藤编教具篮走来，篮子里装着启蒙的工具：带香味的药草标本、孩子画的药材图谱、记录生长的观察日记，还有一本泛黄的《童蒙药草启蒙法》。老人翻开启蒙法，里面贴着孩子们的作品：“这是豆豆画的‘蒲公英旅行记’，” 他指着画上带绒毛的种子，“她说蒲公英的种子像小伞，能把药带到远方，比游戏里的刺客形象好记多了。” 他从篮底掏出本 “观察手册”，里面贴着孩子采的药材标本：“这是乐乐收集的艾叶，他发现晒干后点燃能驱蚊，这才是活学活用。”
启伯被说急了，从仓库推来台 “智能教学机器人”，往里面输入 “药材知识”：“看好了！这机器人能陪孩子玩问答游戏，答对给奖励，比你讲故事高效多了！” 他让机器人提问 “甘草是什么味道”，机器人竟回答 “苦味”，引来几个孩子发笑，“等会儿对比下，看你土法启蒙和我这‘科技教学’有啥不一样！”
黄三炮没接话，从《童蒙药草图谱》里翻出张 “启蒙五步法”，上面用朱砂写着 “见实物，听故事，做观察，学种植，懂用途”。他拿起启蒙木牌，往孩子们种的薄荷盆栽上一插：“这叫‘体验式学习’，” 他指着牌子上的小手印，“每个印都是孩子亲手留下的，机器哪懂这动手的快乐？” 说话间个幼儿园老师凑过来说：“孩子们整天玩游戏，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了。” 黄三炮递给他一套儿童药草图鉴：“来，带他们认认园子里的蒲公英，比打游戏有意义。”
蒙伯突然往 “启智石”（检验启蒙效果的奇石）上放了个游戏手柄，石头立刻蒙上层灰雾；再放上黄三炮的《童蒙药草图谱》，石面竟透出温润的绿光，还隐隐浮出 “真知” 二字。“瞧见没？” 老人用手指点着孩子的观察日记，“真启蒙的字里有体验，假游戏的操作里只有浮躁，这可不是机器人能糊弄的！”
启伯脸色铁青，突然按下总控台的红色按钮，所有游戏设备的音量同时调大：“给你们看点厉害的！” 屏幕上弹出 “充值送限定药材皮肤” 的广告，特效闪得人睁不开眼，“这是‘沉浸式教学’，孩子喜欢才学得进，不服气？”
黄三炮将 “启蒙木牌” 往实践田的石界碑上一立，木牌的青光与石碑的纹路交融，竟在半空凝成幅《童蒙认药图》—— 画面里的孩子在园子里追蝴蝶识药草，在田埂上种种子写日记，在树荫下听老人讲黄连吃苦的故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自然的好奇。“这才是启蒙园该有的样子，” 黄三炮对围观的家长说，“药道启蒙得‘从土地里长出来’，靠亲手触摸、亲身体验，哪能靠虚拟世界灌输？”
孙子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掏出本源珠往启智石上一放。珠子的光芒顺着石缝蔓延，那些游戏设备突然黑屏，而被填平的实践田竟自己隆起田垄，药草认知角也凭空出现了标本和工具。几个孩子忍不住摘下 VR 眼镜，围过来看黄三炮种薄荷，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蒙伯趁机往孩子们手里塞了本《我的药草朋友》图画本：“来，拿着画，把看到的、摸到的、闻到的记下来，比如这紫苏叶正反面颜色不一样，那些打游戏的哪知道这些？” 他自己先拿起彩笔，教孩子们画甘草的根茎：“这叫‘观察记录’，画下来就不容易忘，比记游戏角色强。”
启伯见势不妙，想趁乱砸毁所有真实药材，却被黄三炮用启蒙木牌拦住手腕。“启蒙园不是游戏厅，” 黄三炮的声音透过游戏音效格外清晰，“药道启蒙得‘亲知亲闻亲见’，不是为了娱乐，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育人道，不是虚拟游戏能替代的。”
本源珠突然飞向启蒙园最高处的 “启智旗”，旗面无风自动，显出八个古字：“知行合一，启蒙养正”。随着旗帜展开，所有游戏设备的线路突然短路，而被覆盖的种植日记展板竟自己贴满孩子的新画作，实践田里冒出片翠绿的幼苗。黄三炮往认知角边撒了把向日葵种子，瞬间长出片嫩绿的芽，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地面汇成 “启蒙” 二字。
孙子举着摄像机跟拍，镜头里的本源珠正往东北方向飞去，那里隐约可见一片药道国际交流中心的轮廓。“爷爷，珠子往‘药道寰宇阁’去了！”
黄三炮望着那片促进药道国际交流的场所，突然想起蒙伯的话：“启蒙是扎根，根得扎在真实的土壤里，靠虚拟养料长出来的苗，风一吹就倒，守不住这份真，药道的未来就断了代。” 他扛起小药锄，老鳖慢悠悠爬回药箱，一行人顺着药苗指引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孩子们辨认药材的欢笑声 —— 那是启蒙园久违的、属于成长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