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大喜,一伸手又抱住了韩梦柳,“现在吗?”
韩梦柳狠狠打了我一拳,“放开我,你怎么每天就知道想这个,师父师娘都在下面呢。”
我讪讪地放开手,“知道他们在下面你还逗我。”
韩梦柳笑道:“知道我在逗你,你还上当啊。说吧,你叫我上来有什么事?”
“是,是柳姐姐的事。”我稍稍结巴了一下,“柳姐姐本是几百年前的一个良家女子,生前被歹人陷害,最后掉进了溟涬崖中。害她的歹人现在投胎在鹰台,我答应过柳姐姐,要替她报仇的。”
“这个太难了。”韩梦柳皱着眉头说,“如果她是被歹人害死的,而这个歹人居然没有被地府追责,还能再次转世为人,说明他能力极强,可咱们在鹰台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我说:“他以前能力或许极强,但现在几经轮回,只怕他已经变成个普通人了。”
“无咎哥哥。”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他是鹰台市文物局的局长,叫做上官长阳。”
上官长阳?我认识这个人。不止是我,整个风清堂的人都认识。他一年多前担任文物局长一职,刚上任不久,就以拜见天师府掌教父亲的名义来过,当时我爷爷还礼节性地送给他一柄青铜剑。
全国各地的行政机关设置并不一样,即使名字一样,管理职责也不一定相同。在鹰台,文物局不但负责文物保护、考古研究这些与文物相关的工作,还负责宗教事务管理、文物、宗教类商店的审批。风清堂除了看相、卖香烛纸扎以外,也卖一些古玩之类。
自从我爷爷第一次送给他一柄青铜剑之后,上官长阳就有事没事来店里转转,名义上说是来看我爷爷,我闲时也会送他一两卦。但时间一长我就看出来了,上官长阳嘴上说的是来看我爷爷,可来了后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店里的东西来回转。
半年前,我在一个文物贩子手里收了一对玉瓶,摆到柜台上没几天,上官长阳来了,盯着玉瓶看了半天,说鹰台博物馆以前失窃过一对玉瓶,感觉和我这对差不多,要拿回去鉴定。我说让他出具一份带公章的暂扣通知书,他却又推三阻四地不肯,只是一昧想拿走玉瓶。
上官长阳经常来,韩梦柳早就看出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一直懒得搭理他,这次一看他盯上了这对玉瓶,按耐不住,拍着桌子指桑骂槐地说某些人不要脸,又说别以为自己有多牛逼,要不是屁股坐在这个位子上,脸还不如屁股值钱。
这下上官长阳脸上挂不住,连招呼也不打,黑着脸走了。过了几天,市文物稽查队就来了风清堂,说是接到举报,风清堂有倒卖文物嫌疑,拿着封条要封店,最后还是我父亲出面找到市领导,此事才作罢。自此以后,上官长阳再也没有来过风清堂。
“无咎哥哥,你想什么呢?”韩梦柳捏着我的脸蛋晃了几下。
“不许调戏我。”我抓住她的手,“柳姐姐说他的仇人是上官长阳。”
韩梦柳松开手,“这世界这么小啊,居然会是他,那这事我非管不可了,早就看他不舒服了。”
我郁闷地说:“说是这么说,但他毕竟是个生人,咱们也不能直接打死他。而且他只是贪财,毕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你以什么名义来管这事?总不能拿他上辈子的过错来算账吧。”
韩梦柳愣了一下,“你的柳姐姐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想必也有办法,要不你问问她?”
对啊。我精神一振,“对,听柳姐姐怎么说。不对,你这话阴阳怪气,什么是我的柳姐姐?”
韩梦柳哼了一声,“别以为我这么轻易饶了你,你对她动心这件事,我心里还没过去呢。”
“哎呀,都说了我是把她当成你了。”我嬉皮笑脸地抱住韩梦柳,“先听柳姐姐说,好不好?”
南宋末年,蒙古大举入侵,南宋朝廷面对这股北方的强大力量,明显力不从心。蒙古铁骑欲将天下纳入囊中。南宋虽有长江天堑,但内忧外患,国力日渐衰弱,无法有效抵御外敌。朝廷内部,权臣争斗,政治腐败,使得抗蒙战争缺乏统一而有力的指挥。百姓在战乱中流离失所,民生凋敝,国库空虚,军备松弛。
然而,即便在如此艰难的时刻,南宋军民仍不乏英勇抵抗者。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防线,誓死保卫家园。尽管蒙古军队的攻势如潮水般汹涌,南宋的将士们仍然在局部地区取得了一些胜利,延缓了蒙古的进攻步伐。
鹰台当时的守将名叫霍东楼,他二十岁时就以武举入仕,以军功累升为楚州守备。蒙古入侵时,大兵包围了楚州,负责守卫楚州的霍东楼集结全城兵力,日夜巡视城墙,亲自指挥防御工事的加固。面对蒙古大军的连番猛攻,他身先士卒,激励士气,使得楚州在重重围困中屹立不倒。
但蒙古兵势大,楚州城仅有霍东楼一人勉力支撑,时间一长,城内粮草军需逐渐接济不上,军心浮动。偏偏在此时,楚州太守秦烛找到霍东楼,说蒙古兵残暴,而楚州城低兵少,一旦城池被蒙古兵打破,城中百姓都难逃一死,为城中百姓着想,建议出城投降。
霍东楼自然不愿,说自己要和楚州城共存亡,宁死不降。双方争执起来,最后秦烛无奈,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霍东楼愿以死报国,那自己就独自投降,看蒙古兵能不能放过城中百姓。
太守一旦出降,必然会动摇军心。霍东楼情急之下,下令亲兵将秦烛绑起来,对外声称太守忧心国事,以安城中军民之心。但蒙古兵势大,又抵抗得几日,楚州城粮草断绝,军民身心俱疲,眼看就要被蒙古大军攻破。在此危急关头,一位年轻女子站了出来。
第284章 楚州怡月楼
楚州城有一座怡月楼,坐落在楚州城东南角,这里是楚州的富人区,居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这些富贵人家最大的嗜好就是到了晚上,怀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去怡月楼里消遣。
怡月楼是楚州最大的娱乐场所,据说消费极高,仅进门费就要五两银子,这可是普通老百姓两三个月的生活费了,所以腰里没有几百两银子,就别想着进怡月楼。那些囊中羞涩之人,能在晚上假装不经意间路过怡月楼下,看看窗户上映出的宛转动人的舞姿,听听门缝里传出的绕梁三日不散的乐曲,就已经足够在朋友中吹一番了。
怡月楼自南宋初开张一百多年来,已经换了十几个老板。这些老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年轻漂亮超有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珠光宝气富千金。这些美女老板都是十七八岁就当了老板,到了二十七八岁就隐退了,也不知道是嫁人了还是隐居乡里了。
当然能进入怡月楼的人并非都是富贵公子,如果某个男子特别优秀,怡月楼也会主动邀请男子来玩,不仅不要钱,甚至倒贴银两。据说怡月楼刚开张时,老板就曾主动邀请当时的抗金大将岳飞来怡月楼听曲,只不过岳飞当时军务繁忙,没能成行。
有一次,一位去过怡月楼的富家公子偷偷对别人说,曾经在南宋名将韩世忠的府上见过韩夫人,好像以前是怡月楼的老板,此话一出,引得好多人都来八卦。但这话说了不到三日,这位富家公子就改口说自己眼拙认错人了,而且从此再也不提此事。
怡月楼之所以这么神秘,当然不单是因为老板漂亮,楼里几十位妙龄少女,个顶个的吸引人。一到了晚上,几十位姑娘站成一排,好像来到了现代的选美比赛现场。
能在怡月楼站住脚,光有一副好皮囊是不够的,这些姑娘每人都有自己的绝活,有的擅琴、有的擅曲,也就是说,不管来的客人喜好是什么,在这里总能找到中意的姑娘。除了这些绝活,据说怡月楼的姑娘都身手不凡,当然这些都没办法证实,毕竟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姑娘们施展身手。
不过怡月楼里有高手是毋庸置疑的,按理说这种全是女人而且又有钱的地方,怎么也得雇佣一些保镖才对。但怡月楼在楚州开了上百年,楼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男人,就连看门的也是两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曾经有不长眼的小偷,觊觎怡月楼里的金银财宝和妙龄少女,色胆贼胆都包了天,趁着月黑风高偷偷地摸了进去。小偷得没得手不知道,大家只知道第二天楚州城里多了一个断手断脚的乞丐,三天后,乞丐死在了城外,楚州府的仵作验尸时才发现这乞丐不光手脚断了,连命根子也被人割了去。
霍东楼守城的时候,柳紫衣是怡月楼的老板。
眼看霍东楼即将守不住楚州城,柳紫衣主动找到他,说自己有办法打退蒙古兵。
霍东楼是楚州守备,在楚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闲时有空,也曾到过怡月楼消遣,认识柳紫衣,也听说过一些怡月楼的传闻。听柳紫衣这么一说,马上摒退左右,两个人在内室嘀咕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满脸笑容地把柳紫衣送了出去。
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但在当天夜里,霍东楼带着百十名亲兵进了怡月楼,柳紫衣亲自带着所有姑娘出门相迎。几十名姑娘花枝招展地在马路上排了两行,把霍东楼一行迎了进去,着实让以前没钱进怡月楼的百姓大饱了眼福。
也是在这天夜里,城外的蒙古兵粮草大营突然着了大火,火借风势,顷刻间烧遍了蒙古大营,蒙古兵将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焦头烂额,抱头鼠窜。楚州城守军趁机冲了出来,一阵冲杀,杀的蒙古兵将丢盔弃甲,楚州城就此解围。一直到十年以后,蒙古兵才再次围城,此时霍东楼已被罢官免职,太守秦烛不敢迎敌,打开城门投降,楚州城被蒙古兵占领。
这座神秘的怡月楼,在楚州城被蒙古兵攻破后也消失了。
破城当天夜里,带队的蒙古大将拔都古得意洋洋,带着亲兵走进了怡月楼,点名要老板来伺候。
就在这天夜里,怡月楼起了一场大火,拔都古和他手下的亲兵一个也没有逃出来,第二天副将清理现场时才发现,拔都古将军和他的几十名亲兵全部被烧成了焦炭,每具尸体胸前都有一个洞口,而且命根子全部被人用刀子割了去。
拔都古是当时蒙古国监国拖雷的侄子,拖雷虽名为监国,实则同皇帝无疑。拔都古身死,拖雷大怒,副将惊恐之下,下令全城搜捕怡月楼里的姑娘。但一连三天,祸害百姓无数,楼里的姑娘却一个也没有抓到。直到三天以后,才有士兵在怡月楼下发现了一个洞口。顺着洞口进去走了十几里,出口是一个废弃的军营,正是以前蒙古兵围城时的粮草大营,副将这才知道十年前自己的军队为什么惨败。
楚州城解围后,南宋朝廷下令表彰,霍东楼恼怒太守秦烛扰乱军心,上书请求治秦烛的罪。不料秦烛贿赂宰相贾似道,反咬一口,上书说楚州城被围期间,霍东楼不顾蒙古大军围城,公然招妓,还带亲兵集体嫖妓。贾似道受了秦烛贿赂,不听霍东楼分说,免了霍东楼的军职。
霍东楼被免职后,心灰意冷,孤身只影离开了楚州城。当他走出城门时,意外地在城外看到了柳紫衣的身影。
柳紫衣被霍东楼感动,决意后半辈子跟着他,霍东楼也被柳紫衣感动,同意了两个人在一起。
但天不遂人愿,秦烛担心霍东楼报仇,在半路上埋伏了杀手,试图刺杀霍东楼。一番激战之后,霍东楼死在杀手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