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巅,金顶贵宾楼别墅的独立观景台,此刻成了龙吟宗高层的专属修炼场。脚下云海翻涌,头顶星河璀璨,远处金顶道宫在月华下流淌着神圣的光晕,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却又夹杂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五花八门的异种气息——妖的野性,鬼的阴森,精怪的灵巧,还有某些古老存在的晦涩波动。
这里仿佛成了修真界的“国际社区”样板间。
秦川嘴上叼着根武当山特产的灵雾草,人字拖翘在舒适的躺椅上,眯着眼看风景,一派度假大佬的慵懒做派。但他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比金顶的千年玄铁锁链还紧。十月三号的周天大醮,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说是他出道以来最大的考验,毫不为过。
“宗主,您这眉头再拧下去,都快赶上武当山的盘山公路了。”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只见清虚道长穿着他那身万年不变的松垮道袍,晃晃悠悠地领着一个人走上观景台。他身边,跟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裙、气质温婉如水的女子,正是伤势痊愈、魂力更显圆融的明心堂主许若!
“若若!”周甜第一个惊喜地迎上去,两个温婉美人拉着手,脸上都是重逢的喜悦。
“许堂主!清虚!”众人纷纷招呼,气氛顿时更加热络。
秦川看到许若气色红润、魂光饱满,心头也是一松,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没事就好!武当山灵气足,正好巩固巩固。”
清虚则凑到秦川身边,小眼睛滴溜溜转,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宗主,您是不知道!许堂主养伤这段时间,明心堂那些小子丫头们可惨了!天天被逼着背《清静经》《黄庭经》,背错一个字就罚抄一百遍!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弟子我看得都心疼!这不,赶紧把她带来祸害…呃…带来武当山散散心!” 他话音刚落,就被许若一个温柔却带着“杀气”的眼神瞪得缩了缩脖子。
有了许若和清虚的加入,这“金顶度假团”算是彻底齐活了。秦川也终于放下最后一丝牵挂,宣布进入闭关状态,准备在周天大醮前再做突破。
别墅顶层最大的静室,被层层禁制笼罩。秦川盘膝而坐,周身紫青龙元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流淌,心神沉入玄奥的修炼之境。涅盘龙元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冲击着玄尊境五阶那层看似薄如蝉翼、实则坚韧无比的壁障。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多久。
“吱呀——” 厚重的静室门被人以一种极其蛮横、无视禁制(主要是秦川的禁制对她无效)的方式推开。
秦朵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熔金长发,穿着件印着卡通熊猫的宽大t恤,赤着脚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她手里还端着一个冰镇果盘,边走边吃。
她凑到秦川面前,星空蓝宝石般的眼眸眨巴着,好奇地打量着秦川周身氤氲的龙元和额间那若隐若现的汗珠。
“啧啧啧…”秦朵啃了口果子,汁水四溅,含糊不清地吐槽,“小川,你这修炼路子…不大对劲啊!龙元霸道,但这运转轨迹…跟老牛拉破车似的,咯吱咯吱,听着都费劲!”
秦川正处于冲击关隘的关键时刻,心神高度凝聚,对秦朵的闯入和吐槽充耳不闻,额角青筋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秦朵见他不理自己,小嘴一撇,觉得十分无趣。她伸出沾着果汁的手指,毫无征兆地、快如闪电般,朝着秦川眉心那一点凝聚的龙元核心,轻轻一戳!
这一戳,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一种洞穿万法的玄奥轨迹!指尖触及的刹那,秦川体内奔腾咆哮、即将冲破某个关窍的龙元洪流,如同被一根无形的定海神针骤然钉住!
轰——!
一股强烈的反噬之力瞬间倒涌!秦川只觉得胸口如同被重锤砸中,闷哼一声,强行运转的功法戛然而止!
周身龙元一阵紊乱,差点岔了气!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紫青光芒暴射,带着一丝惊怒和无奈:“秦朵!你干什么?!”
秦朵却毫无闯祸的自觉,反而得意洋洋地收回手指,舔了舔指尖的果汁,理直气壮:“救你啊!笨死了!涅盘龙元是这么用的吗?光知道用蛮力冲撞?龙元者,刚柔并济,动静相生!你那点可怜的元神之力,跟个没睡醒的小泥鳅似的,根本驾驭不了这奔腾的龙力!用人类躯体强行冲关?等着经脉寸断变废物吧!”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在空中极其随意地勾勒起来。没有灵力波动,没有道韵显化,只有一道道肉眼难辨、仿佛由纯粹星光凝聚的轨迹在虚空中流转。
“看好了!笨弟弟!”秦朵的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嫌弃,“龙元奔腾如江河,元神就是掌舵的船夫!你得让它‘活’起来!像这样…” 她指尖勾勒的星光轨迹骤然变化,时而如龙蛇蜿蜒,灵动莫测;时而如星河旋转,生生不息;时而又化作无数细小的星点,融入奔腾的龙元洪流之中,如同给狂野的巨龙套上了无形的缰绳。
秦川原本的惊怒,在看清那些星光轨迹的瞬间,化作了极致的震撼!
那看似随意的勾勒,竟蕴含着对力量本质、对元神驾驭、对刚柔转换的至高理解!他体内原本因强行中断而躁动紊乱的龙元,竟在那星光的“引导”下,不由自主地按照某种更加玄奥、更加高效的路径缓缓运转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和对力量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这…这是…” 秦川喃喃道,眼中紫青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在黑暗中骤然看到了指路的星辰。
“哼!悟性还不算太差!”秦朵收回手指,又叉起一块玉髓果塞进嘴里,含糊道,“自己琢磨去吧!记住,力量不是用来撞墙的,是用来跳舞的!” 说完,她端着果盘,像只骄傲的孔雀,甩着熔金长发,啪嗒啪嗒地又出去了,留下秦川一个人在静室里,对着虚空中的星光余韵,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与顿悟之中。
数日后,夜晚。
别墅巨大的观景台上,成了小型修炼交流会的现场。云雾在脚下流淌,星月近在咫尺,金顶的道韵如同无形的乐章在空气中流淌。
左侧,云上邪只是并指如剑,在虚空中缓缓划动。她指尖过处,空气凝结,冰晶无声蔓延、组合、破碎、再重组,时而化作凌厉的冰剑,时而化作旋转的冰莲,时而又化作漫天细碎的冰晶风暴。寒气凛冽,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美感与掌控力。江映雪则在她身侧,身姿曼妙如狐舞,指尖缠绕着幽蓝的狐火,那火焰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惑乱心神、侵蚀灵力的诡异寒气。冰与寒火交织、碰撞、试探、融合,竟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片不断变幻的冰火领域,瑰丽而危险。
右侧,则是截然不同的火热景象!
烈阳赤发飞扬,周身熔岩血气蒸腾,双拳挥动间,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红拳罡呼啸而出,带着焚山煮海的霸道!而他对面,秦川并未动用紫青龙炎本源,只是以精纯的玄尊境真元模拟火系术法。他双手十指翻飞如蝶,一道道金红色的火焰符文在指尖跳跃、组合、爆裂!
火球、火箭、火网、甚至还有凝成凤凰形态的火焰灵禽!看似威力不如烈阳的拳罡霸道,却胜在变化多端,灵动刁钻,每每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破烈阳的防御,逼得他哇哇大叫。两人对轰,烈焰滔天,热浪滚滚,却又被秦川悄然布下的空间屏障牢牢锁在方寸之地,连观景台的地板都没烤黑一块。
中间稍远些,周甜与许若相对而坐。周甜眉心一点清辉闪烁,魂力如同涓涓细流,温润而坚韧;许若则魂光圆融,指尖流淌出丝丝缕缕如同月华般的魂力丝线,在虚空中编织着玄奥的符文。她们低声交流着魂力淬炼、心神守一、抵御外魔侵扰的心得,气氛宁静而专注。
角落的藤椅上,清虚大大咧咧地瘫坐着,手里拿着个酒葫芦(里面是武当特产的猴儿酿),一边滋溜着小酒,一边拍着旁边坐得笔直的萧彦城的肩膀,唾沫横飞:“小萧啊!听老哥一句劝!别老绷着个脸,跟谁欠你八百万灵石似的!过去那点破事,算个屁啊!宗主都不计较了,你还跟自己过不去?你看看人家烈阳,以前也是个火药桶,现在不也活得挺滋润?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架就嗷嗷叫!男人嘛,心胸要开阔!来,整一口?” 他把酒葫芦往萧彦城嘴边怼。
萧彦城一脸无奈地躲开,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秦朵则独占着观景台最佳的位置,她慵懒地蜷缩在躺椅上,熔金长发如瀑布般披散,手里捧着一杯灵气氤氲的“月魄凝露”茶,小口啜饮着,星空蓝眸半眯,惬意地看着眼前这“冰火两重天”、“魂光交流”、“酒后真言”的热闹景象,像在看一场有趣的舞台剧。
就在这宁静(?)祥和的修炼交流氛围达到顶点之时——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撕裂了观景台边缘的空间屏障(秦川布下的),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半空!此人一身旧道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电,周身气息如同深潭,晦涩难明!
他甚至没有一句开场白!
只见他枯瘦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胸前急速翻飞,快得只剩下道道残影!刹那间,成百上千张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符箓,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宽大的袖口中喷薄而出!
“敕!”
一声低沉的道喝!
那漫天符箓瞬间被激活!
金色的“镇岳符”化作巨大山岳虚影,当头压下,重力陡增十倍!
银色的“裂空符”如同无形利刃,切割空间,发出刺耳的尖啸!
赤色的“焚天符”燃起熊熊烈焰,火舌舔舐,热浪逼人!
蓝色的“玄冰符”冻结空气,冰棱如雨,寒气刺骨!
青色的“乙木符”催生无数带刺的藤蔓,毒蛇般缠绕绞杀!
紫色的“惊雷符”引动九天电光,道道银蛇狂舞劈落!
符箓!符箓!还是符箓!种类繁多,属性各异,相互叠加,威力倍增!这哪里是斗法?分明是拿符箓当板砖砸人!还是不要钱似的狂轰滥炸!
轰!轰!轰!轰隆——!
观景台上瞬间成了符箓的海洋,狂暴的能量乱流疯狂肆虐!冰火领域被强行撕裂!秦川和烈阳的火系对轰被硬生生打断!周甜和许若的魂力交流被粗暴干扰!连清虚的酒葫芦都被一道擦过的裂空符气刃削掉了一小块!
云上邪挥出一片冰晶,瞬间凝聚成厚实的护盾,挡住袭来的冰棱火雨!
江映雪狐尾炸开,幽蓝狐火形成旋涡,吞噬缠绕的毒藤!
烈阳怒吼,熔岩血气爆发,硬撼镇岳符的巨力!
秦川双手结印,紫青龙炎化作光罩护住自身和周甜、许若,同时空间之力扭曲,将劈落的惊雷引向虚空!
萧彦城手握紫电惊鸿剑,精准地劈碎一道道袭来的符箓!
清虚怪叫着,手忙脚乱地挥舞拂尘,打出一道道清光,护住自己和旁边的酒葫芦残骸!
饶是众人反应迅速,实力不俗,在这铺天盖地、属性相克又相辅相成的符箓狂潮下,竟也被压制得左支右绌,只能被动防御!
整个观景台被五光十色的狂暴能量淹没,若非秦川暗中加固了空间屏障和建筑结构,这造价不菲的别墅早成废墟了!
“哪来的疯子?!”烈阳气得哇哇大叫,头发都竖起来了。
“符箓不要钱吗?!”清虚心疼地看着自己缺了一块的酒葫芦。
云上邪眼神冰冷,剑匣中寒气越来越盛,显然动了真怒。
就在众人苦苦支撑,局面岌岌可危之际——
“啧。”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咂嘴声响起。
声音来自那张躺椅。
秦朵依旧慵懒地蜷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手中那杯喝了一半的“月魄凝露”茶,随意地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
杯底与玉石桌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就是这声轻响!
如同定海神针落入狂涛怒海!
又如同九天帝尊的一声敕令!
嗡——!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源自宇宙洪荒本源的无上威压,随着那声轻响,骤然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空间,如同被冻结的琥珀!
漫天飞舞、光芒四射、狂暴肆虐的千百道符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燃烧的火焰凝固,劈落的闪电定格,缠绕的毒藤僵硬,切割的空间裂痕也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停滞!连那狂暴的能量乱流,都如同被冻住的狂风,保持着咆哮的姿态,却再也无法寸进!
那悬停在半空、正欲再次挥洒符箓的清癯老道,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副“符箓在手,天下我有”的狂狷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像是琥珀里的小虫,被一股浩瀚无垠、如同整个星空压落的意志死死锁定!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体内的灵力如同被冻结的江河,运转不灵!
“差、不、多、得、了。”
秦朵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依旧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那个被定在半空的老道!
老道脸上的惊骇瞬间化为极致的惶恐!他拼命地调动着几乎被冻结的灵力,周身符光剧烈闪烁,试图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秦朵终于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星空蓝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粒尘埃。
只一眼!
噗!
老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周身符光瞬间黯淡!那股恐怖的压力骤然消失,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手忙脚乱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落在观景台边缘,脸色煞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道袍都被汗水浸透了大片。
他慌忙整理了一下狼狈的道袍,拂尘一扫,脸上瞬间堆起了极其尴尬又带着十二分讨好的笑容,对着秦朵的方向,深深作揖,声音干涩发紧:
“呃…咳咳…误会!误会!贫道天心派郑元禄!听闻龙吟宗诸位道友在此清修,一时技痒,想与秦宗主切磋切磋…不成想惊扰了前辈清修…罪过!罪过!前辈息怒!息怒啊!”
天心派掌门!郑元禄!玄尊境九阶的符箓大宗师!
此刻,这位跺跺脚能让一方修真界抖三抖的大佬,却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对着躺椅上那个慵懒的熔金长发身影,点头哈腰,谄媚的笑容里充满了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