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点…烟…了…”
老参客那干砂纸似的嗓子磨出最后几个字,枯树枝般的手指,带着一股子不容分说的死劲儿,硬生生戳进了烟锅口!
戳进了那团正在烟锅里疯狂蠕动、冒着粘稠暗红烟雾的参尸根须残渣里!
“噗嗤!”
指尖捅破腐肉的闷响,混着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参臭,猛地炸开!
就在他指头捅进去的瞬间——
“嗷吼——!!!”
我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挂点着的炮仗,轰然炸响!那根本不是我的惨叫,是左肩深处那根烟锅骨臂在嚎!乌木杆身里蛰伏的凶戾尸毒,像是被这粗暴的“点火”彻底引爆,瞬间变成了烧红的铁水,混着塞进来的参尸根须,在整条骨臂里疯狂奔涌、冲撞!
左肩的剧痛已经不是刀刮斧劈能形容了。像是整条胳膊被塞进了烧红的熔炉,骨头缝里嵌着的黄铜烟锅头成了烙铁,滋啦啦地烫着骨髓!乌木烟杆上那些裂纹“噼啪”爆响,缝隙里不再是红光,而是粘稠得如同岩浆般的黑红浆液在沸腾、鼓胀!整条骨臂剧烈地痉挛、抽搐,像条垂死挣扎的毒蛇,带着我的残躯在搏动的“地衣”上疯狂扭动、翻滚!
“呃啊啊啊——!” 喉咙里只能挤出破碎的嘶吼,眼前血红一片,全是乱闪的金星。身子被那失控的骨臂带得狠狠撞在窝棚一侧暗褐色的“活壁”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触感不是木头,是带着弹性的、粘腻的厚皮!撞击处,那“活壁”深褐色的木质纹理深处,粘稠流动的暗红浆液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激怒般加速奔涌起来!一股更加浓烈的、带着铁锈甜腥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而更恐怖的是那根烟锅骨臂!
黄铜烟锅头被老参客硬捅进去的指头搅动着,里面的参尸根须和沸腾的尸毒浆液彻底混合、燃烧!一股粘稠得如同沥青般的黑红烟雾,带着刺鼻的焦糊恶臭,如同失控的毒龙,猛地从烟锅口里喷涌而出!
这烟雾喷出的方向,正对着……窝棚中央那堆安静燃烧的篝火!
那几块垫在火堆底下、被火焰舔舐得微微发黑的惨白人骨!
黑红粘稠的烟雾,带着烟锅骨臂里狂暴的凶戾气息和参尸的恶臭,瞬间笼罩了那堆篝火!
“轰——!”
没有爆燃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得如同闷雷在厚被子里炸开的动静!
那堆原本安静燃烧、散发着草木灰烬气息的橘黄篝火,在接触到黑红烟雾的刹那,如同被泼了滚油,火焰猛地向上窜起一尺多高!颜色瞬间由温暖的橘黄,变成了妖异的、粘稠蠕动的……暗绿色!
绿火无声地舔舐着空气,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草木灰烬、浓烈尸臭、焦糊参味以及……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死寂!窝棚里那点可怜的暖意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
跳跃的暗绿火光,诡异地照亮了窝棚一角堆着的那些杂物轮廓——不再是模糊的一团。那是……一捆捆风干扭曲的兽皮?不!皮上还粘连着暗红的筋肉和森白的骨茬!还有一堆黑乎乎、长满了瘤节的……树根?但那“树根”的断口处,正缓缓渗出暗红粘稠的浆液,散发着和“活壁”上一模一样的铁锈甜腥!
这里不是巢穴,是屠宰场!是这参尸怪物消化猎物的胃袋!
暗绿的火光摇曳,也照亮了老参客那张近在咫尺的、沟壑纵横的脸。
他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左肩上那根正在喷吐毒烟、疯狂抽搐的烟锅骨臂。那张如同老树皮雕成的脸上,没有任何痛楚,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他那只捅在烟锅里的枯瘦手指,非但没有抽出来,反而更用力地往里搅动、按压!像是在给一匹失控的烈马强行套上嚼子!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酱紫色的脸皮在暗绿火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从我左肩深处传来!
不是骨头断裂。是……嵌在肩骨里的黄铜烟锅头,在内部狂暴力量的冲击和外部老参客手指的搅动下,猛地……向外……凸出了一截!
烟锅口沿撕裂了肩头暗红色的疤痕皮肉,带着淋漓的黑红粘液和碎骨渣,硬生生地……顶了出来!像一颗挣脱了束缚的、冰冷的金属瘤子!
“呃啊——!” 我眼前彻底一黑,剧痛如同海啸吞没了所有意识!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搏动的“地衣”上,只剩下本能的抽搐。
模糊的视线里,最后的景象定格在——
那根凸出的黄铜烟锅头,在暗绿的火光下,如同活物的口器般疯狂开合!里面塞满的、被搅烂的参尸根须残渣混合着沸腾的黑红尸毒浆液,正顺着烟锅口,一股股地……喷溅出来!
而老参客那只捅在里面的枯瘦手指,早已被这沸腾的污秽彻底包裹、腐蚀!手指前端皮开肉绽,露出森白的指骨,骨头上也迅速蒙上了一层粘稠的黑红!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浑浊的眼珠子里只有那疯狂喷溅的烟锅口!
喷溅的污秽黑红浆液,一部分落在搏动的“地衣”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刺鼻的白烟。另一部分,则如同活物般,溅射到了老参客那件油腻的破皮袄上,溅到了他沟壑纵横的脖颈和……脸上!
“滋啦……”
皮袄被蚀穿,冒起白烟。
更恐怖的是溅到他脸上的那些!
酱紫色的、如同老树皮般的皮肤,一接触到那饱含尸毒的污秽浆液,瞬间发出烙铁烫肉般的声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起泡、卷曲、碳化!
老参客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双一直浑浊死寂的眼珠子,在皮肤被腐蚀的剧痛和那污秽浆液的刺激下,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不是痛苦。是……惊愕?一种极其陌生、仿佛不属于这张老脸的……情绪?
紧接着,更加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张被污秽浆液腐蚀得皮开肉绽、如同恶鬼般的脸上,那些碳化卷曲的皮肤边缘……竟然……极其诡异地……向上……翻卷了起来!
不是皮肤脱落。是像一层……贴上去的、厚厚的……皮壳!
翻卷的皮肤下面,露出的不是血肉,也不是骨头。
是……一层……更加粗糙、更加暗沉、呈现出一种如同千年老树根般深褐色、布满了密密麻麻瘤节和粘腻苔藓的……“东西”!
那深褐色的“东西”微微蠕动着,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粘液丝线!丝线深处,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的……暗红色脉络!
这根本不是什么老参客的脸皮!
这他娘的是……一张用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炮制的、糊在脸上冒充人皮的……参皮面具!
“面具”被烟锅喷溅的污秽浆液腐蚀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下面那非人的、如同巨大老参根须核心般的……恐怖真容!
“嗬……嗬……”
老参客——或者说,顶着老参客皮囊的“东西”——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响。他那只被腐蚀得只剩下骨头、还死死捅在烟锅里的手,终于……极其缓慢地……抽了出来。
带出了一大股粘稠的黑红浆液和烂肉般的参须残渣。
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子,此刻死死地、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钉在了我左肩上那根依旧在疯狂喷溅污秽、抽搐不止的烟锅骨臂上。
然后,他那张被掀开一角的、露出深褐色非人“真容”的“脸”,极其僵硬地……转向了我。
被暗绿火光映照的、那半张露出来的“参脸”上,深褐色的瘤节微微鼓胀,粘腻的苔藓下,那些细微的暗红脉络骤然加快了搏动!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贪婪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我昏沉的意识里:
“烟……锅……”
“骨……”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