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渺抠心窝子掏出来的那块冰疙瘩烫得他手心直滋啦冒烟,活像攥了块烧红的烙铁掉冰窟窿里。黑海底下那对大眼珠子瞪过来,蓝洼洼的眼珠子跟两个冻僵的大灯笼泡似的,阴寒气激得人脊梁骨发麻。
“操它祖宗…是冻海的老鱼精!”青鼎侍嗓子都吓劈叉了,腐毒爪子死命抠住浮冰边角,指甲盖都崩飞了俩。浪头一卷,冰疙瘩又沉下去半寸。
月织姬冻得嘴唇发青,哆嗦着摸刀。刀把子冻在她掌心里,扯一下撕掉层皮。“没…没力气砍…”
那对青蓝大眼珠子在水底下晃了晃,“哗啦”破开水面!小山包似的青黑色鳞片脑袋钻出来,张开的巨嘴能吞下个磨盘!一股臭鱼烂虾混着冰碴子的腥风劈脸糊过来,熏得三人差点背过气去。
巨嘴獠牙正对着裴渺怀里那一冷一热乱窜的丹光就咬!
裴渺眼珠子发红,硬顶着那股腥风不躲。他猛地把自己烧得焦黑的那条胳膊连冰丹一块儿塞过去——直接怼进鱼精嗓子眼!
“给老子——吞!”
那冰丹冻得鱼精嗓子眼“咯嘣”一抽!寒气沿着牙龈缝往里钻,腮帮子上的鳞片唰地就白了三分。可下一秒,裴渺胸口那颗烧红的赤丹“滋啦”一下燎过鱼精的上牙膛!烫得青黑鳞片“噗”地冒起油泡!
鱼精给整懵了!冷一口热一口,冻加烫!那磨盘大的嘴卡在半空哆嗦,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怪响,活像烧炸了的铁锅灌了凉水。
“趁它病,要它命!”青鼎侍突然来了精神。这婆娘凶劲儿上来,腐毒爪子捞起块浮冰就往鱼精眼珠子上砸!冰块砸中大眼眶“砰”一声,冰碴子混着黑血溅起来。鱼精痛得猛一甩头,掀起的黑浪差点把浮冰拍散架。
月织姬也趁势抽出冻住的刀,不管不顾往那粗得吓人的鱼脖子上剁!“铛!”刀刃砍在厚鳞上火星子乱蹦,只划拉出道白印子。鱼脖子猛地一扭,青黑鳞片“嘎吱”摩擦,震得她虎口裂开,血珠子冻在刀柄上。
裴渺趁机把卡在鱼嗓子眼的胳膊死命往里捅!另一手按着自己胸口的赤丹猛往前顶!冰丹和赤丹隔着鱼腥味儿的肉壁撞在一块儿,“嘭”地闷响!
“滋啦——!”
一股子青烟混着蓝雾从鱼精嗓子眼里喷出来!冰火两股劲儿在鱼肚子里炸了锅!那几丈长的鱼身疯狂地在浪里翻腾打滚,尾巴掀起的黑浪拍得天昏地暗。三人抱着的浮冰就跟狂风里的烂树叶子,被甩得东倒西歪。
青鼎侍被浪灌了一耳朵水,差点呛晕过去,嗷嗷骂:“憋住气!别撒手!”她一脚钩住快被震飞的月织姬。
鱼肚子里像是点了炮仗!忽蓝忽红的光在那青黑鱼鳞底下忽闪,隔着层皮都能瞅见里面炸了烟花!那鱼疼疯了,小山头似的脑袋对着冻海冰层就撞!
轰隆!
冰层被撞开个大口子,破碎的冰渣子跟刀子似的溅开。鱼身硬是钻进冻海冰窟窿,裹着三人连人带冰块撞进了冰层下更黑更冷的水里!
“咕噜噜…”刺骨的冰水钻心。裴渺咬着牙,那冰丹和赤丹的热冷劲在鱼肚子里绞得愈发凶了!他自己半边身子像被丢进炼丹炉,半边身子像浸在万年冰窟窿里。他抓着冰块的焦手突然往下狠坠!
“你他娘疯了?!”青鼎侍吼着要去捞他胳膊。
裴渺不吭声,脸上青筋暴起。焦黑的右臂爆出一股子蛮力,硬把冰丹跟发烫的赤丹都推了进去,直顶向鱼精心窝子!那冰凉凉滑腻腻的鱼肚子猛地一抽搐!
“噗——嗤啦!”
冰丹终于被赤丹烧穿了!丹壳彻底崩了!一股子冷透了又滚烫的青蓝冰流混着丹火浆,跟开闸的破水管一样浇进鱼心深处!
鱼精那庞大的身子瞬间绷得死直!满身的鳞片“唰唰唰”全炸开了缝!蓝的红的烟雾混着烧焦的鱼油臭气从鳞片缝里喷出来!小山头似的尾巴最后抽搐了一下,翻着白肚皮,带着三人笔直地往漆黑的海沟底下沉去!青蓝色的巨眼珠子终于没了光亮,冻成了死鱼眼泡子浮在暗流上。
“炸…炸了锅了…”青鼎侍趴在冰疙瘩上,吐着冰水咳嗽。
月织姬瘫在鱼肚子上,仰面朝天喘着粗气。冻海渊底的寒气裹着鱼尸下坠的暗流,冰冷刺骨。
裴渺却死死盯着不断被吸入深海的鱼尸。鱼尸肚子炸开的口子里,冰丹和赤丹的碎末混成团青红缭绕的光球,沉甸甸地往下坠,亮得比顶上冰层透下的光斑还刺眼。
光球拖着一道青红交缠的尾巴,如一颗陨落的星辰,朝着冻海最深处那无穷尽的黑暗沉落下去。
海底的沉寂被彻底搅碎。水波中,隐约浮现出几道巨大的暗影,正无声无息地朝那团坠落的青红光芒聚拢过来。渊底最深处,一种无法言明的、冰冷而宏大的搏动声,透过极寒的水体,沉沉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