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塌得跟筛子似的。顶柱哗啦啦往下砸,脚下的冰面“咔吧咔吧”裂开黑缝,底下冒着刺骨的阴气儿。青鼎侍鞋底子打了滑,差点栽进裂缝让青帝老鬼的咒言捂了嘴:“草他姥姥的!老东西放完屁还漏尿!”
裴渺攥着那块冻得他手掌冒青烟的冰丹,胸口那颗烧红的赤丹嗡嗡直震。一冷一热两股邪劲儿在他胸口对掐,激得他半边脸焦黑鳞皮底下直窜红光,半边脸挂了霜碴子。
“他那破冰疙瘩顶屁用!”月织姬挥刀劈碎砸下来的冰棱,刀刃卷了好几道口子,“砸烂了当冻鱼丸下锅!”
“下锅也轮不着你这破铁片子煮!”青鼎侍骂着,腐毒爪子狠抠住块崩裂的大冰坨。黑毒汁子刚抹上去,冰坨子“滋啦”一声冒烟,裂得反倒更快了!她气得直跺冻硬的冰面,冻皮靴底子咯吱作响。
裴渺突然把手里的冰丹往胸前一摁——烧红的赤丹直接烙上冰面!“哧啦——”刺耳的酸响混着股烧糊皮子的焦臭。冰丹肉眼可见的瘪下去一道坑,里头那些水银似的青髓被蒸得“滋滋”往上窜白烟!
“哎!烧糊了!”青鼎侍心疼得直瞪眼。整座冰窟轰隆巨响,脚下冰板猛地下陷一截!裂缝里伸出几十条冻得梆硬的青藤须子,黑蛇般朝人脚脖子上缠。
月织姬刀都来不及抽,脚脖子给缠得死紧,冰碴子顺裤腿子往上爬。“冻住了!”她拼命跺脚。
裴渺胸口的冰丹被烤得咕嘟直响,表面烫出来赤红的焦斑。他嗓子眼里憋出低吼,攥着冰丹那只手猛地往脚下一砸!
咚!
冰丹硬生生磕碎了脚边半尺厚的冰板,陷进冰缝里去了!
“我的丹!”青鼎侍嗓子喊裂。
缝底下那些缠人的青藤须子“唰”地全缩回去了!冰缝深处传出“咕噜…噗…”的怪动静,像是老冰锅里的水烧开了顶锅盖。
裴渺烧红的赤丹紧跟着塞了进去!丹上那些扭成麻花的火纹贴着冰丹焦糊的坑缝,滋滋燎起来一股青蓝色的火苗!
“轰——————!!!”
整座冻海底下像憋了个大炮仗炸了膛!脚下冰板跟开锅的饺子皮似的乱颠,窟窿顶子塌得冰锥跟下雨似的往下插!
“要沉!顶不住了!”月织姬劈开落下的冰块,刀锋卷了刃。
海底更深的地方爆开团刺眼的白光。白光卷着巨大的冰坨子冲天而起,三人被气浪顶得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撞冰墙,“咚咚咚”砸得满眼金星。
冰窟塌透了顶。头顶冰层崩了片遮天的大窟窿,底下冰屑跟雪崩似的往下砸。三人跟滚汤锅里的丸子一样,混着炸飞的冰渣碎骨,一猛子给掀进了万丈黑水里!
“咕噜噜…”青鼎侍嘴里灌满了又腥又咸的黑汤子,冰凉刺骨的水钻鼻子钻眼。她死命蹬腿儿往上扒拉,刚冒头喘半口气,一个浪头砸得她眼前发黑。
裴渺像个烧红了的秤砣往下沉。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冷得骨头缝里的血都要冻住。就心口赤丹还滚烫烫憋着点微光,红光透湿透了的破烂袍子,映出点巴掌大的暖色。一团青糊糊的影子紧贴在红光边上,是被他死攥在手上的冰丹——那冰坨子挨着赤丹的部分烧得“滋滋”冒细泡,正滋滋啦啦地往外渗冒着白烟的青髓。
一股凶悍的吸力从脚底黑水里往上薅!裴渺猛憋住气,烧得裂口的焦皮裹着冰丹死死往胸口按!赤丹红光在冰丹青髓倒灌进去后陡亮了一下,烫得那圈青髓“噗”的一声烧成片雾气。他整个人随着这口丹气往上浮了几寸。
“哗啦!”黑浪里猛地窜出颗脑袋,月织姬脸冻得青灰,哆嗦着去扒拉裴渺胳膊。“撑…撑住…游上去…”
青鼎侍狗刨到俩人身边,一把攥住裴渺肩上那块焦鳞:“拉上来!别他妈松手!” 指甲掐进鳞缝里往外渗血丝儿。三人湿淋淋扒着块锅盖大小的浮冰,冻得话都讲不利索,死抱着不撒手。
裴渺胸口那点红光忽明忽暗。赤丹裹着冰丹,跟夹生饭似的在腔子里乱顶乱撞。青色的髓雾跟红色的丹火在血肉里绞缠撕扯,每一次搏动都跟扎了他一刀似的疼。他咬死牙关不吭声,抠着冰的手冻得发紫。
寒气像毒蛇钻骨头缝,黑水更深处,一条大到没边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卷上来。带起的暗流拍得三人身下的浮冰“嘎啦”一颠。
“操…”青鼎侍猛地扭头,“水下什么鬼!”
水面下浓墨样的阴影中间,猛地睁开一对磨盘大小、青蓝色的巨眼!
赤丹红光照着那对冰冷凶暴的巨眼,裴渺胸腔里那团半生不熟的丹火,“腾”地爆了一团火星子,烫得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