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丹在裴渺胸口突突跳得发烫,冻海渊底的寒气都压不住那点红芒。青鼎侍踹开挡路的半截鲸骨,骨渣在靴底咔嚓作响:“老匹夫的青髓源海就埋在这冰坨子里?”她啐了口唾沫,冻在冰面上瞬间凝成冰珠。
月织姬抽刀刮过冰壁,刃面映出深不见底的裂缝:“寒气能冻碎星骸玄甲,船是划不进去了。”
“用老东西的骨头引路。”裴渺一把抠进青帝坐榻的玉石残骸,指力掰下三根桌腿粗的玉肋条。那玉肋刚离残骸,表面就浮起暗青脉纹,像血管似的一胀一缩。
青鼎侍接过玉肋条咔嚓折断,骨粉洒在冻土上。粉末沾地就嗞嗞冒烟,烧出三股指路青烟,蛇一样朝冰缝里钻。“走着!”她踢了块碎石打头阵,石头滚进黑黢黢的冰裂口,撞出串空洞回声。
髓道冰钉
冰阶陡得能滑死人。青鼎侍脚底板磨着冰面往下蹭,突然扯嗓子骂了句:“踩钉板了!”冻壁猛的弹出千百根青髓凝的冰钉,照着人脸就扎!裴渺甩手拍在壁上,掌心赤丹火嗞啦烤化一片。冰钉熔水浇了他满袖,袖子顿时硬成冰筒。
“省点力气烤脚吧!”月织姬刀背铛铛砸落两根斜刺的冰锥。锥尖擦过裴渺肩胛骨,刮下一片焦鳞,底下露出的皮肉被寒气一激,瞬间浮起青霜冻疮。
越往下寒气越毒。前头带路的青烟突突抖了几下,噗的散成几丝。冻道拐角趴着两具冻成冰雕的驿卒尸体,尸身脖子扭成怪样——八成是探路栽在这的。尸骨怀里还死死抱着截玉肋,肋条末端扎进冰里,显然是指路钉。
“呸,死都死不利索。”青鼎侍抽出驿卒怀里的玉肋条。肋骨刚离尸,冻壁深处猛地轰隆震响,冰屑簌簌往下掉。“要塌!”她撒腿就往旁边冰隙滚。
冥城鬼灯
整条冰阶应声崩裂!碎冰块瀑布似的砸下来。裴渺踩住块坠冰借力往前跃,赤丹火覆上臂甲往前劈——咔嚓!冰潮被烧熔出个焦洞。人刚钻过去,脚下猛地踏空。
下面是个冻住的巨坑。坑底堆着焚烧炉似的青铜巨鼎,鼎口还冒着烟。鼎身上爬满冰藤,藤里裹着好些人形冰壳,像冻实的蛹。
“冥城看门的破烂鼎。”青鼎侍拄着断玉肋,龇牙咧嘴爬起身。话没说完,鼎口那层薄冰“喀拉”裂开,绿莹莹的磷火团子跟蝗虫似的喷出来!
火团绕着人打转,越聚越密。月织姬一刀劈散三团,那火沾刀刃就扑她袖子,布料瞬间烂出黑窟窿。“啃骨头的阴火!”她甩手掸火星子。
裴渺突把赤丹往坑底焦冰一按——“烧炉子的添把柴!”
丹火顺着冰缝窜进青铜鼎炉底。炉肚子里的冻灰遇火轰隆爆燃,喷出丈高的青黑火柱子!满坑磷火如雪入沸汤,噗噗全灭了。
骨门咬索
巨鼎烧得通红,炉膛冰藤噼啪崩断。裹在藤里的人蛹也纷纷烤裂,滚出七八个青惨惨的枯骨守卫。骨头架子晃晃悠悠围上来,骨爪上还凝着没化完的冰锥。
“滚远点熬汤去!”青鼎侍断骨脚踹飞一个守卫。守卫脑壳撞上烧红的鼎壁,“滋啦”冒起焦烟。
鼎炉背后冰幕撕开条缝。半座冰雕城门耸在那里,门板是整块巨兽肋骨排成的栅栏,门缝朝外渗着青黑水渍。铁灰城墙高不见顶,墙头飘浮着几团青火当灯笼。
“到地方了,老东西的骨头窝。”月织姬刀尖戳着门缝。指路玉肋突然咔咔裂成粉,一股吸力扯着她佩刀往门缝贴!“咬铁的城门?”她死命攥刀柄才没脱手。
兽骨门栅咯咯响着从里往外拱,伸出几百根青藤似的骨髓索缠人腿脚。裴渺右肩焦鳞猛鼓胀,赤丹火从伤口喷出来,泼在髓索上烧得嗞嗞响。黑烟腾起处骨髓索断了大半,剩下几根还箍在月织姬脚踝。
“老青藤熬汤的料!”青鼎侍抓把碎骨渣,混着自己腐毒血往门缝拍。门后突然传来凄厉尖嚎,骨髓索瞬间缩回。巨骨门“咣”地撞开条人宽的缝,恶臭扑得人能当场吐出来。
门缝里涌出大股浊雾。裴渺拨开雾障抬脚迈过门槛,落脚处咔嚓踩碎个东西——半张冻裂的骨雕面具陷在冰碴里,面具下的骷髅头还咬着他鞋尖。雾稍散开点,面前现出条冰封的长街,两侧歪着些像商铺的冰屋子,屋檐倒垂冰棱跟獠牙似的。
屋顶青火啪的亮起一串,鬼火把整条街照得青幽幽。街上横七竖八全是冰壳子,仔细看每具冰壳里都冻着张扭曲痛苦的脸。青鼎侍一脚踹碎挡路的冰壳,冻脆的碎骨炸得飞溅:“这老鬼连个看门狗都懒得养?”
雾更深处传出闷沉的敲击声——哆…哆…哆…像槌子在凿冰。赤丹在裴渺心口突地一跳,火光直指长街尽头。月织姬抽刀在手:“熬汤的槌子没准在捣人骨。”
冰街深处弥漫开铁锈混着腐髓的腥浊气。赤丹的红光染不透那团浓青色的雾障,倒像在巨兽喉咙里点了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