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家三口在小区里散步。
夕阳扫着落叶,在秋风里打起了旋儿。
女儿伸了几个懒腰就开始睡觉。
找长椅坐下,我也被传染,伸起了懒腰,头靠了过去。
坐在斑驳树影里,四下是鸟雀昆虫的噪响,喧嚣告别着走远的夏日,却更显出此处的静谧。
飞机在天边写出了白色的一横。
想起在那次去省会的医院检查,那里的飞机掠过头顶,还可以投影在小河里。
记得那里不喜欢太阳,反正夜里灯火辉煌。
回头想想和他的二人世界,要等怀中的小家伙十八岁,才能再次提起。
就像留给我们夫妻未来的礼物。
看着眼前的落叶,轻轻说,“是哦,等小瓜大学毕业,咱俩也退休了”
他笑,“法式有了,书店也该开起来了,书店老板,书店老板娘,书店老板家的女儿。好威风啊”
“法式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压着声音郑重的说,“比啃苞米还爽!”
“那也就是一般般”
女儿八点睡下,凌晨两点醒来。
他听到哼唧便弹起来,发现我不在身边,就抱哄着女儿推门出来,侧头看到我正坐在沙发窗边,盘着腿,管子连着吸奶器,面前还有一盘。
哦,小龙虾烩面。
他抱着女儿呆立,我擎着筷子嘴角油油的,眼睛反着小夜灯的光,脚趾弓起来,表情从尴尬恢复,盘子朝他那边递一递,“吃吗?”
叹气“我先去热奶”
“我饿了”
“小龙虾啥时候的”
“冰箱里面的”
“辣不辣?”
“不辣”
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踱步到厨房,怀里的小人儿终于从哼唧到大哭。
奶瓶放进温奶器,抱着女儿一边转圈圈一边哄。
温奶十分钟,喂奶半小时。
自知理亏,主动刷了盘子和吸奶器,把羊肉挑瘦的撒了些佐料,丢进烤箱,记下了时间。
走过来,弯着腰看看女儿,看看他。
凑上来啄一下“你辛苦了”
“不辛苦”
“哦,香瓜眼神不那么呆呆的了”
“啥时候叫爸爸呢?”
“叫爸爸了爸爸会哭吗?”
“应该不会,发小叫过很多次,一次也没哭”
“。。。那能一样么”
“不一样么?”
“不一样”
他忽然感慨一句,“时间好快”
“是啊”
“我姥姥和你姥姥长寿,所以我妈妈和你妈妈长寿,所以你长寿”,他絮絮叨叨起来,好像教书先生。
“。。。”
他哈哈笑着,“女儿也能长寿,我不一定长寿”
“你身体还行?”
点点头,“目前除了颈椎病好像没啥毛病”
“知道啦”
我与他说过,一瓶不满的,容易痛苦。
空瓶是所谓“傻人”。
傻人有傻福,不是说运气多么好,而是因为不懂而容易满足。
满瓶是所谓“高知”。
不容易生气不容易愤怒不容易快乐也不容易痛苦,因为凡事都能想明白,想明白了,便觉得这样不必要,那样也不必要。
半瓶子就是多数人。
有人装多点,有人装少点。
装的多了可以去更高更好的地方装。
一边追求,一边空虚,一边痛苦。
装的少了选择余地就少,活动区域少,连时间也少。
一边挣扎,一边嫉妒,一边痛苦。
空瓶子看山是山,满瓶子看山也是山。
半瓶子看山不是山,所以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