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莘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在意识半昏沉半清醒的时刻,阮莘隐隐听见身边有“嚓嚓”的细响,她勉强睁开眼去看,是池珩非坐在她床边,垂着头,机械性地用刀削苹果。
只不过池珩非像是把手里的苹果当成了什么敌人似的,一下一下,下刀极狠,削的苹果肉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阮莘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池珩非把手上那个苹果的肉都削完了,再一刀把果核切断,扔到垃圾桶里后,又伸手去拿新的苹果。
他朝着桌子方向抬起头时愣了一愣,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把目光转向了病床上的阮莘。
池珩非的脸上先是下意识漫上喜悦,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逐渐冷下来。
他声音平静却沙哑地说:“你醒了。”
阮莘看着池珩非的脸,比到民宿来抓她时还要憔悴得多,仿佛在这几天比她更加煎熬似的。
阮莘张了张嘴,想说话,嗓子却火烧似的痛,让她忍不住皱眉咳嗽了起来。
池珩非立刻给她倒水,起身扶着她坐起来,把水慢慢给她喂下。
直到就着池珩非的手喝够了水,阮莘轻轻别开脸,池珩非就收回拿着杯子的手,坐回椅子上。
阮莘开口,声音哑得不像她本来的声音:“我睡了几天。”
“今天是第三天。”池珩非把水杯轻轻放在桌子上,顿了下,“阮莘,我们好好聊一下。”
阮莘嗤笑一声:“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池珩非闭了下眼睛,无可奈何似的,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周天赫死了。”
阮莘愣了一下,震惊而难以置信地看向池珩非。
池珩非心态平和地对上阮莘的目光,干脆地承认:“是我做的。从他第一次对我的项目做小动作时,我就发现了。一直留着他,也不过是想知道你下一步想怎么走。现在一切结束了,他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更何况,”池珩非顿了下,声音冷漠而不通人情,“他是周烨的表哥,沿着周烨这条线,最终很可能会查到你。你要查的这件事情太大了,如果不把周天赫处理干净,很有可能会有人想要对你下手。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你真的因为周天赫发生了什么事,我承受不了。”
听完池珩非的话后,阮莘久久难以回神,她忍不住摇着头:“......你疯了,池珩非,那是一条人命。”
“是,我是疯了。”池珩非勾了下唇角,“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的,阮莘,都是你逼疯我的,你却还觉得这样不够。”
说到最后,池珩非语气越来越重,情绪又隐隐有着失控的征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避开阮莘的目光,平复了一会心情。
再开口时,池珩非的情绪又变得平静了下来:“但我不会动温淮和周烨。池司瑾也不会,他毕竟是池家人,但你应该也不在意。”
阮莘已经很了解池珩非,她并不太意外地问:“条件呢?”
“你留在我身边,好好地活着,我就不会去动他们和你的家人。”
阮莘冷笑一声:“到头来还是这点手段,池珩非,你就只会拿他们威胁我。”
池珩非没说话。
他心里在想,是的,到了最后,他还是只能用别人来威胁阮莘。
因为他发现,除了威胁阮莘,他再也没有能把她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了。
池珩非从没觉得他对谁这么无能为力过,他起身,缓缓道:“你考虑一下。”
阮莘想也不想的回答:“不用考虑了,我同意。然后呢?还有别的么?”
阮莘答应得这么快,让池珩非内心有些许意外,但这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他知道,阮莘心软,重感情,身边的人对她来说每个都很重要,都值得她去这样屈辱地对着他牺牲。
越想池珩非越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捏成了一团,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许再见池司瑾。”
说完,他看向阮莘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知道是被什么驱使着,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对他也只是利用,不是么?”
其实早在阮莘失踪,他找了她一夜也没有结果的第二天,在方霖如家里看见上门算账的池司瑾时,池珩非就什么都懂了。
他惯会掌控人心,可却又在等待着阮莘回答的此刻,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忐忑。
她总是他的例外。
阮莘不知道池珩非心里的想法,她扯了下嘴角,讽刺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会对你们池家人动真心?”
池珩非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阮莘,如果早知道现在是这样......”
阮莘以为,池珩非会说一些想要和她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的废话,刚有些厌烦地皱起眉,就听池珩非继续道。
“当初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该杀了你。”
阮莘先是一愣,然后扑哧笑出声,她在心里想,是啊,这才是池珩非。
她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道:“我也是。”